小小年纪已经这般利落懂事,早逝母亲的痛苦让这个只有几岁的孩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丹娘心疼,却也欣慰。

    人生本就没有简单的,投身到这样的府邸,不愁吃穿,日常出行有人照顾料理,还有丫鬟们随身伺候,这本就比外头的寻常老百姓强了百倍不止。

    若是到了这个境地还要自怨自艾的,那真是半点同情不起来。

    吃了茶,又用了点心,小小的人儿始终端坐着,一双眼睛盯着丹娘看。灵姐儿看得很仔细很认真,一寸寸的视线滑落,倒让丹娘颇为不解。

    “你看什么呢?”

    灵姐儿嘴角动了动:“都说姨母与我母亲是亲姊妹,我只想瞧瞧姨母……可惜四姨母不像母亲,我瞧了也看不出来,七姨母眉眼间有些我母亲的模子,我只是想……看一看。”

    这话听着有些语无伦次的。

    丹娘却一下子明白了。

    孩子不过是思念母亲了,知道她与自己亲娘是姊妹,想着姨母或许也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就想见一见,也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话还没说完,灵姐儿已经红了眼眶。

    丹娘紧紧抱着孩子,心中又是一阵长叹。

    要说灵姐儿其实很懂事,与这样的孩子相处更为轻松,也更让人心疼。

    说话间,谢诗朗命人送了茶点礼物进来。

    丹娘略略扫了一眼,就搁在一旁了。

    要说心里话,整个荣昌侯府里,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位大姐夫了。

    若不是他拎不清,杳娘或许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先前多少麻烦,多少摩擦都是因他而起,可他呢,仗着自己是男人,是家中的一家之主,便将这许多头疼的琐事都丢给妻子。

    说起来,谢诗朗是万恶之源也不为过。

    有了丹娘,灵姐儿似乎开朗了一些,又陪着孩子用了饭,哄着她歇下午觉,这半日的功夫就过去了。

    谢侯夫人差人来请。

    丹娘眸光一瞥,瞧见了那一抹身影,心中有数了。

    “你先去回了你家侯夫人,我这边忙了半日,需得重新梳妆更衣才好过去拜见,烦劳侯夫人多等一会子,我等会儿就到。”

    支开了谢侯夫人派来的妈妈,丹娘又屏退众人,只留下那个阳红在跟前伺候着。

    屋子里所剩的人不多,窗棂支开大半,外头的风徐徐吹入,这闷热也被吹散了不少。

    阳红跪在丹娘跟前,拜了又拜,抬眼时早已泪流满面:“给姑奶奶请安,姑奶奶……咱们奶奶死得冤啊。”

    乍一听到这话,丹娘竟不觉得有多惊讶。

    上回来荣昌侯府吊唁时,她就隐约察觉到了,尤其是阳红那奇怪的态度,如何能不让人生疑。

    “你且起来慢慢说吧,小声点便是。”

    阳红坐在下头的一张小杌子上,哽咽着说起了杳娘生产那一日的风波。

    原来,杳娘其实是在夜里发动的。

    当晚就觉得不好了,连夜命人去找稳婆。

    因夜深了,要找太医并不方便,杳娘知道自己在婆母跟前也不如从前得宠信赖,偏又肚子疼得厉害,连床都下不来,当时一片慌乱,后来进来了个婆子,竟是云氏身边的人。

    有了府中大奶奶的亲信,众人不疑有他,赶紧将杳娘这边的情况告诉那婆子,那婆子着急慌忙,说是赶紧去回了大奶奶,要不了一时半会儿就会有稳婆来了。

    可事与愿违,杳娘在床上硬生生疼到了天亮,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稳婆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