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片沉静，大乾皇帝神色有些悠然。
他看了太子一眼，又起身走了几步。
“江山风雨，我们父子选择了不同的路。你倒像是老头子，选择投靠一个，求稳。”
“我却是被压抑的狠了，再也稳不住。只想痛快一把，当一个皇帝，大乾朝廷真正的皇帝。”
太子低声道：“父皇，我不知道您这么多年都是伪装……若是早知道这样，我也不和兄弟们争抢什么了，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若是我不伪装，大乾朝廷上下一心，你们都肯听我的，都愿意听我的，那我早就死了。”大乾皇帝说道，“星月圣地是高傲的，苏泽也是高傲的，他们眼中，咱们皇家是什么？是狗，是猪，想杀了就随时杀一个。”
“从我开始装傻子开始，我过了这么多年舒服日子，凭的是什么？傻子好操控，傻子听话，傻子不会有自己的主意……美酒美女尽管享受，多么好的事情。”
“可就是有一点，我一定要享受享受，真正一言九鼎、乾刚独断的滋味，我一定要知道！”
太子黯然：“您现在已经知道了，连尹仲秋这种供奉都说杀就杀，您的确已经一言九鼎。”
“尹仲秋？”皇帝冷哼一声，“我杀他可不是因为他是你和十五王子的爪牙，而是另有原因，此人没什么忠心，私心倒是不小，早就该死。”
太子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这样说起来，父皇也未必就是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没有这么大大杀意……他的心倒是稍稍放回了肚子里面。
“父皇，苏泽已经败了吗？”
“不知道。”大乾皇帝干脆地回答道。
“这……父皇你糊涂啊！”太子不由地说道，“我们皇室怎么能在形势不明的状况下投靠任何一方？尤其是圣地级别的大战，苏泽公子一日不败，我们就要一日维持这样的恭敬。”
“否则事后追究起来，我们大乾皇室只怕要被赶尽杀绝！”
大乾皇帝轻声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作为苏泽的忠狗，被我事先抓起来，若是苏泽胜利，只会给你奖赏，岂能把你也杀死？”
“到那时候……”太子愕然。
“到那时候，我、老大、老三，不少人都要去死，你就是新皇帝，而且是毫无阻碍的新皇帝，咱们家的皇位会丢失吗？”大乾皇帝问道。
太子摇摇头，下意识问道：“可若是苏泽失败——”
随即他便苦笑一声：苏泽失败，自己等人当然要去死，成全的是自己父皇、大王子、三王子他们，他们家的皇位还是没有丢。
这可谓是血淋淋的“两全其美”，无论苏泽是胜利还是失败，他们家皇位都不会丢，只不过是谁做皇帝的区别。
“父皇高明。”太子拜服说道，“我今日才知道，我们之前的一切，在父皇眼中都不过是可笑的小孩子小打小闹罢了。”
大乾皇帝很是满意：“好，你这话我喜欢听。”
从桌子上拿出来一个酒壶，倒出来一杯淡红色的酒水，他说道：“他们这两日开战，今日或明日结果就要出来。这杯酒，谁败了，就喝下去吧。”
太子心中一震，表情木然。
“嗯。”
——
乘着吞星夜鸦，苏泽抵达了大乾朝廷国都的上空。
偌大的身躯如浮天之云，几百丈的身躯投射下来的影子，似乎头顶上漂浮着一座山一样。
整个大乾朝廷国都都陷入震惊之中，有的人还算有些见识，认出来这是许多人口口相传的苏泽的灵兽吞星夜鸦。
“是苏泽公子来了！”
“是苏泽圣子！”
“这就是苏泽圣子的灵兽！”
盘旋的吞星夜鸦从天空中转了一圈，向苏泽禀报道：“太子的东宫被军队包围，万宝拍卖行也被军队包围了，皇宫那边也有军队，不过看上去不是包围，而是听从命令的。”
“太子都被抓了？”苏泽有些沉吟，“和我有关系的都要抓起来……又能够调动军队，看来敌人就在皇宫之内。”
“直接去皇宫，我要见一见派人去送死的那个幕后主使者。”
吞星夜鸦便领命到了皇宫之上，悬停在上空，发出自己的武道意志。
“苏泽公子到来，还不出来拜见！”
这一声传遍了皇宫内外，正在和太子对坐下棋的大乾皇帝慨然长叹一声，伸手掀翻了棋盘。
“千算万算，难算这等英雄好汉！”
“一人之力兴灭继绝，命不由我，如之奈何？”
“朕，本不该绝！”
说着话，迈步走到书桌前，拿起淡红色酒水便要一饮而下。
“父皇且慢。”太子说道，“为皇室计，还是见过苏泽公子再听候发落吧。若是您死了，苏泽公子还会相信我是无辜的吗？还会留下我们皇室几个人？”
大乾皇帝怔住了，最终放下酒杯。
“好，你当皇帝，至少不会灭了国，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可是，也不要太英明神武，以免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说完之后，什么也不再说。此刻开始，他已经身不由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见到的是一片片跪倒的侍卫、太监、宫女。
抬头望去，庞大的吞星夜鸦宛若神灵的座驾，宛如是天地的威严。
一名年轻公子背负双手，站在吞星夜鸦的头顶，正淡然望来。
这便是一人之力，这便是足以毁灭国家的一人之力。
大乾皇帝惨笑一声，上前跪拜：“朕躬有罪，囚禁太子、燕凌雪，围困万宝拍卖行，派兵参与围攻苏泽公子，请苏泽公子处置。”
太子默然跪倒一旁，一言不发。
“哦？原来是你。”苏泽看了一眼，“你就是那个发圣旨劝我好自为之的皇帝。”
“是，的确就是朕。”大乾皇帝摇了摇头，“的确就是我。”
“你劝我好自为之，你自己好自为之了吗？”苏泽冷淡说道，“装疯卖傻，心思不少。为了你自己野心，送这么多人去死，也是你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