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做身为皇帝应该做的。”
大乾皇帝说道。
“难道作为皇帝，不可以驱使军队？我理应如此，我本该如此。苏泽公子处置便是，就当是处置了一个狂妄无知的小民。”
“若是苏泽公子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我也已经备好毒药，可以自己去死，不劳苏泽公子动手。”
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赌输了，心存死意，因此反而说的很是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怕苏泽。
苏泽能够感受到他的死意，明白他的确就是此次主谋。
“倒是不怕死，不过死之前我还是要问问你。”
大乾皇帝微笑道：“好，苏泽公子，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希望苏泽公子不要迁怒他人。”
“这还算句话，至少有点担当了。”苏泽说道。
“第一个问题，有几个人是你的同谋，有几个人是知道送死的命令，依旧让军队士兵执行。”
大乾皇帝笑了笑，说了皇室两个供奉名字、大王子、三王子名字，文臣武将各三名。
苏泽微微颔首，又问道：“还有吗？”
大乾皇帝的笑容有些僵硬：“再有就记不清了。”
“你记不清的人里面，有几个是真正需要负责的？”苏泽又问道。
大乾皇帝的脸色有些发白，轻声道：“苏泽公子，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且饶人……杀了这些人，难道还不够吗？”
苏泽脸色有些冷：“也就是说，你的确隐瞒了一些该负责的人，试图保住他们？那么你让我杀的人里面，是不是还有本不该负责的人？”
大乾皇帝身躯一颤：俯首请求：“请苏泽公子开恩。”
太子看着这一幕，完全神情呆滞：数个时辰之前，他感觉自己的父皇简直是便是人间最合格的帝王，他感觉自己学到了帝王之术。笑谈风云、看淡生死，这种胸怀气度，简直需要他以后毕生去学习。
虽然残酷，却异常实用，并且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一边下注苦海圣地、星月圣地，一边下注苏泽公子。无论谁胜谁败，大乾皇室总是处于不败之地，总是能够存续。
现在——却是被苏泽公子三两句话看破了底细，所有的城府都被揭开，不得不跪地求饶。
到底是自己的父皇不像是自己想象中那样伟大，还是苏泽公子比想象中更加可怕。
“请我开恩？”
苏泽冷声说道：“那我就开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问的话，谁该负责而死，谁不必负责？”
大乾皇帝再次调整了名字，苏泽又问了一次，察觉到再无异常，这才点了点头。
“太子，把名单上的人都处置了。”苏泽说道，“然后登基吧。”
“是，苏泽公子。”太子说道。
苏泽看了看噤若寒蝉的太子、心如死灰的大乾皇帝。
“我从未准备插手夺走你们的权力，何必这样敌视我？只要你们好好做自己的皇帝，不要来冒犯我，我是不会理会你们的。”
“譬如苦海圣地、星月圣地来大乾朝廷内找我的麻烦，你们不答应便算是投靠了我，答应了就算是投靠他们，这一点不需要我来多言。我甚至都不准备利用你们获取多少资源，或者跟你们索要什么好处。”
“即便如此，你们还是动手了，送出这么多的人命，逼我留手不得。”
“这也做不到，要你们何用？”
太子颤声道：“定当做到，定当做到。”
苏泽又说道：“知道你的父皇犯了什么错吗？天下臣民为皇帝一人，那是因为皇帝一人要为天下负责。你的父皇不愿意负责，只想着放纵自己的权欲，还以为抓住权力就是抓住一切。”
“他有为君主的面貌还真的迷惑了不少人，但是总有人分不清野心勃勃和心怀抱负的区别。”
“很不巧，你的父皇就是野心勃勃，若他继续掌权，很快就将腐化、独夫，谁都不愿考虑，只考虑自己如何手握皇帝大权。”
“你怎么会知道？”大乾皇帝惊异地问道。
太子也惊讶地看着苏泽。
苏泽笑了笑，没有解释。
稍候，太子起身，按照大乾皇帝说的名单去处置那些应当处置的人。
大乾皇帝苦笑着端出毒酒，来到苏泽面前：“苏泽公子，恕我失礼了，这模样不太好看。”
苏泽目光冷冽地看着他。
大乾皇帝见此，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长叹一声，颤抖着抬起酒杯，一饮而下。
苏泽静静地看着他。
大乾皇帝感觉到腹中疼痛，咬着牙问道：“苏泽公子，您令太子登基难道不会顺便执掌大权吗？”
“都说了，我不感兴趣，只要你们不做对，不让外敌利用，我懒得理会你们。”苏泽说道。
“那为何一定要杀我……”
“因为被你们派去送死的人，我需要给他们一个公道。他们死在我手上，却是因你们而死。哪怕他们是听了命令才来的，我却要让你们去陪他们。”苏泽淡淡说道。
这算是什么……我一个皇帝，死因竟然是给一些士兵陪葬？
腹痛感越来越强，头脑轰鸣一片，他张了张口，很想死的更加好看一些，可惜还是做不到。
最后只能艰难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地面上。
苏泽看完这一切，冷漠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过了半日后，太子、燕凌雪等人前来禀报，一应人等都处置完毕，苏泽这才心气平了。
乘上吞星夜鸦，返回铁陵城。
“苏泽公子就这样走了，没有什么交代吗？”有人不由自主地问道。
“没有交代，择日登基吧。”太子有些叹了一口气，说道。
众人有些惊奇，又有些理所当然的感觉。
皇帝自己饮下毒酒，变成先帝，太子当然就要登基称帝。
燕凌雪在众人之中，心中却在想着刚刚听到的消息：苦海圣主、星月圣主与苏泽公子他们战斗，现在是苏泽公子胜利了。
希望苏泽公子能够大胜，再也不要进行这种危险的战斗了吧？
希望他一切安好，希望他从此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