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嫣微微颔首：“求人不如求己，你们两家要想将来有靠，首选的便是自家兄弟子侄能够立起来，即便兄弟子侄所成相较高门来说颇为低微，有所成之后再找靠山也是好的。”
“论起这靠山，比起一家一姓，倒不如能为朝廷所用，以朝廷大政为靠山。既然你们已想过走商贾之道，不如设法去做皇商，我这儿有一条路可走。”
“何家如今以何大舅这一支为首，镖局做得有声有色，三教九流所识甚多，不如往南边去吧。我说的南边，是江南之后再往南，翻山越岭过小城和众多寨子，去南疆，通海贸集散之地。”
“朝廷早晚要平南疆，能在这当中淌出一条路来，纵使是商贾，他日也毕竟为朝廷所用。栗姑娘以为，这条路如何？”
这当中难的是再往南走，道路难行，尤其是各个寨子风俗各异，各有各的统领，很多都不服朝廷管理、教化。
要是走通了，于靠山之道，获利最大的不是商队贩货所挣资财，而在于他们淌平的这条路。
而且若是他们两家把这条路走通了，连带着何大舅家里的镖局也会被盘活，到时候他们三房都能自立。
比起一个就算袭了爵眼下来看也只是空有爵位的端侯府，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势力才是最有保障的，如此以来他们还能跟端侯府亲近么？
这就是彻底地抽了端侯府的板子了，同时夏明嫣也不担心他们把路走通了，会对她、华靖离和钩翊侯府有所困扰。
华靖离这一世能够伤愈，一定会比前一世更早回到沙场之上，很可能还会回到南疆，即便没有了李玦这个人，需要他和华家军做的都会很多。
这条路难走，即便从现在开始夏明嫣自己拉拔起一支人马去淌此路，加上华靖离的支持，也需要很多的时日。
而且那些寨子情况复杂，民风悍勇，文化风俗皆不相同，即便他们把路走通了，单有他们一家也不行，得有几家相互护持才行。
所以这几家只是其中一路，之后再多有几路才好，就是现在已经走通了但还不够稳定的那几家也要联系上才行。
到时候人多、路宽且安，每一家都能依靠，又不只依靠一家，各得利益、好处，即便他们再倒向端侯府，也能用其他各家排挤他们。这是既能共赢，又十分安全的。
栗羡鱼这时候显示出了她的成算，她眸中闪着光，声音里带了几分跃跃欲试：
“去淌山路和寨子，何家人不怕，鱼凤阿姐他们也不怕，李、何两家原本就是海贸、海战起家的，不怕这些。只不过大恒立朝多年，我们两家迁居元京，加上姨夫想是生前犯了大错……便荒废了。”
“要说现在也有商贾和朝廷的人走通了那条路的，只是那边情况复杂，哪家起来了，哪家落下了，混乱是常态，这路便不能时时都是通的，每次中断、受阻都可能长达数年。”
“经历艰难，倒也能走通这条路，然而这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如何维持通常，侯夫人能说出这条路，难道已经应对之法？”
这条路上一世夏明嫣就是走通了的，所以后来李玦在南疆才能有足够的军饷支撑，得以在战功不如其他将领许多的情况下在南疆立足。
那时她还要面临端侯府的风雨、腹背受敌，这一世至少华家这边是消停的，还能拉拢这三家，给端侯府釜底抽薪，应该会更容易。
夏明嫣便将之前已准备好的说了出来：“那些个寨子，缺粮食，更缺药品、盐、糖，对一些按照当地情况改良过的衣饰都多有需求。”
“求其是这药品，药材是一方面，关键是成品丸药和已经有了成方的汤剂、药包，他们要的很多。我这儿很快就会有成药房，你可从这里购置，也可找其他药铺、郎中寻药，甚至可定期带了医者过去给当地百姓诊治。”
“制糖之术，我这儿有寻常的，也有流浆和成块儿的，能做出很多很多的东西，今日的流浆糖饼子，你已经见识过了，以后还会有更多，更利于储存的。”
她顿了顿，适时地抛出了条件，“你也听到了，我帮你是有条件的。实不相瞒，我一个女子，嫁妆本就不丰厚，还要张罗云翠居，多有消耗，纵使要做那包揽各府下人房衣食、欢喜的营生，也只是弥补些亏空罢了。”
“我跟你们合作，从你们身上图的只是些银钱利益，没有其他，可是等到你们把这条路淌熟了，你们将来便方便帮朝廷筹措粮饷了，成为皇商指日可待。”
“何况那些个山间烟瘴之地，少受朝廷管辖，只要你们自己遵守法度，不祸害一方，其实在当地也是有生意可做的。有了靠山，还有了营生和自己的产业，不比当一个侯府的家臣、管事儿强。”
那些个寨子占着大量的矿产和许多的稀罕药材都未得到妥善的开采，采出来的也都是卖给了当地的土作坊，浪费颇多。
何家要是有路子能将这些东西运一些回来，妥善加工，获利颇丰，而且有些铁矿石更是可以直接卖给朝廷，他们很快就能摸到皇商的门槛儿。
药材收了，回来做成丸药和药剂再卖回去，获利更丰。
更何况那种地方有大量的无主荒地和山地，只要他们跟当地的府衙和村寨商量好了，就可以租地、买地，在当地种药材、种粮食，以更为先进的农耕、种药、加工之法开发那片土地。
从前不是没有人想要这么做过，可是他们给当地统领和寨民的东西并不是他们最急需的，或是无法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吸引力，且不熟悉当地民俗，人手也不足，难以达到理想的效果。
夏明嫣有药材方子和制药工艺，还有杨家的名医人脉，还有那制糖和提炼精盐的法子，关键是她背后还有华靖离能提供的人手，要是能再有何家三教九流的人脉支持……
几方合力下来，天时地利人和，这般下去，即便仍要历尽艰难，但不是不能成事的。
其实这何家和李姑母这一支还是太小了，通过这条路只能做个皇商，要是换一个华家这样的大族，在当地做出了规模，被朝廷授官都有可能，那才是荫庇子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