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乾躲在暗处,听着孔知汝和孔知贤商议完,目光沉痛的目送他们离开,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孔家。

    他赶在孔家人之前回了栈,巧的是,陆长漓正坐在楼下喝茶。

    他抬眸看去的那一刻,陆长漓也正好在看他。

    这一刻,云中窖立刻明白,先祖师其实是在等他。

    他挪步走过去,陆长漓没等他开口,就先让他坐,还给他倒了一杯茶。

    此刻的云中窖分明是个两百多岁的老头,他在外人面前一向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可在陆长漓面前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先祖师,我找到了孔家的根源。”

    他语气很低,陆长漓并不在意,甚至还说道,“还行,本来我还以为你会崩了道心,现在看来你比云中乾那个小老头强。虽然散了一些精气神,但不至于修为全毁。”

    话虽然这么说,陆长漓并不认为最凶险的局面已经过去了,还未经历生离死别,一切都是未知数。

    云中窖语气讪讪,“先祖师,您早就知道了,是吗?”

    陆长漓也没瞒他,如实说道,“我初见你时就知道你还有一劫。”

    云中窖闭了闭眼,“难怪先祖师会说我修为到头,我尘缘未了,还埋了祸根,自然不可能得道成仙。纵然这一切我不知情,但冥冥之中自有羁绊。”

    陆长漓看了他一眼,“说说吧,孔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中窖也没隐瞒,将一切如实说了。

    他从孔老夫人的记忆中搜寻到了故人的影子,孔老夫人其实是他的曾孙女。

    他修道之前,曾与一女子有过情缘,原本以为只是露水姻缘,没想到缔结成果。

    那女子守着孩子终生未嫁,他的儿子成就了一番事业,延绵子孙。

    说起来,孔知贤和孔知汝都是他的后代。

    活到孔老夫人这个岁数,她的娘家已经空无一人,所以,云中窖的后辈也就剩孔家这一脉。

    而云中窖与道有缘,他原本是命定的成仙之人,但因年轻时的一时差错,命数更改,修为止步不前。他的后辈中,孔老夫人是属于曾孙一辈,虽然隔得远,但也意外沾了他的机缘,命长且命好。

    故而,她这一脉中,孔知贤又隔代继承了云中窖的修道天赋,年纪轻轻就道术了得。

    只是孔知贤和孔知汝这两兄弟心思不正,走了岔路,做了恶事。

    看着云中窖一脸懊恼的模样,陆长漓并没有过多苛责,只说道,“你自己的孽缘,你自己了结。而且解决完这件事,你还有一件事需要了结。”

    云中窖一脸疑惑,“还请先祖师明示。”

    陆长漓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云中窖也明白她的用意,“我知道,先祖师不说必然有先祖师的用意,我会好好解决这件事。”

    陆长漓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云中窖想了想,将孔知汝和孔知贤的商议说了出来。

    “这两个人心狠手辣,绝非等闲。”

    陆长漓幽幽看了他一眼,“祖上曾经有过奇才,后辈多少沾点血脉都会化龙成凤,就看能不能走正途而已。”

    云中窖老脸一囧,心中的愧意更深。

    “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那般狠绝,但凡回一次头,就不会酿成如此后果。”

    陆长漓并未对此发表意见,因为此刻她的眼里充满了疑惑,她看着云中窖问,“我有一点很不明白,修习道术并未要求六根清净,也并未要求一定要斩断所有七情六欲,为何你们一定要执著抛弃所有亲人,朋友,才能修道?”

    “没有小爱,如何会有大爱,不懂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懂爱天下人?”

    云中窖顿了一下,好半天没有反应,过了好一会才讪讪的说道,“想要得道成仙,首先得舍去七情六欲…”

    陆长漓一针见血,“所以是为了成仙,而不是为了修道。归根结底,还是占了私欲。难怪这么多年,未曾有人成仙。”

    陆长漓的话让云中窖顿悟,如梦初醒,“的确是我做错了。原本我既可以修道,也可以安置家人,朋友。我明明可以将他们安置好后再独善其身,可我为了独善其身,先将他们抛弃,本末倒置。”

    “说是了却红尘,其实就是断情绝情,六亲不认,违逆良俗。所以我终究得不了道,更成不了仙。”

    陆长漓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

    这人还算有的救。

    世间修道只是修行道术,并未修心,从根上就错了,岂会得道?

    且不说世间凡人领悟错了,就是天上的仙也忘了初衷,爱恨嗔痴贪恶欲,已经侵染他们的五脏六腑。

    云中窖喝完茶,又静坐了一会,听到外面有动静后,便起身走了。

    陆长漓没怎么管孔家的事,毕竟这点小事还用不上她来对付,她在一旁看戏就好。

    夜深人静,正是瞌睡正香的时候。

    孔知贤专门挑这个时候来,就是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夜色中,一帮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将栈从上到下的围住,长刀在月色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孔知贤拿出符篆,默念咒语后,将整个栈封印起来,确保里面无论发生任何惨叫声都不会传出来。

    布置好一切后,他抬手一挥,那些人立刻从各个地方摸进栈。

    而他,则慢条斯理的从正门走进去。

    他胆气很足,一副天下无敌的样子。

    然而在他走进去后,大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

    孔知贤脸色微变,但同时已经做好了准备。

    此时,陆长漓已经不在一楼,虽然是深夜,但整个栈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莫名的邪气。

    片刻后,一个黑影从楼上坠下来。

    孔知贤立刻让开,砰的一声,一个黑衣人满脸是血的摔在他面前。

    看到这个场面,他瞳孔猛地一缩,紧接着,从他的四面八方又袭来了更多的黑影。

    孔知贤一一躲过,等站稳时,面前已经堆起了一个人墙。

    这些人,全都是刚才冲进栈的手下,他们全都被打趴下,无一幸免。

    此时,从栈里走出几个身影,正是以楚司德为首的楚家人。

    这些黑衣人纵然身手很好,但在他们面前也不是对手。

    见状,孔知贤眼神变得越发狠厉,“原来你们早有准备,既如此,那也就不用气了!”

    说罢,他手中忽然起了好几张符,噼里啪啦的散发着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