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今昭：“？”
她一脑袋问号，“什么？”
她的手看似抓住他，但始终没用力，一种，很微妙的拒绝态度，很像，他一开始刻意和她拉开的距离一样，季意远眸色暗了暗，反手抓住她的手，俯身而下。
“像是这种，人生体验。”
他身体力行，给她解释。
突如其来落在唇角的吻，把顾今昭弄懵。
她脑袋上的问号成倍增长，“啊？？”
季意远眉梢挑起，深邃的眼睛含情带笑，透着勾人的温柔，
“我们谁都不敢确定，你还能活多久，所以想着，让你及时行乐，就算真的……也别带着遗憾走。”
明显，他就是那个被‘献’到她面前的‘乐’。
顾今昭倒吸一口凉气，本来没什么力气的手都恢复了七八分，一把缩回手，惊恐地往后挪了挪。
但她的背后本来就是床头，挪也挪不了一厘米。
“他们那么丧心病狂？”
“不对，就算他们是真的丧心病狂，你同意了也很不对劲！”
季意远望着她被吓得溜圆的眼睛，认真看进她的眼底，
“怎么会不对劲？我喜欢你，那对我来说，求之不得。”
顾今昭心跳慢了半拍。
她上次用他喝醉酒堵他，怕的就是他脱口而出来一句‘我喜欢你’。
结果，上次成功堵回去的话，还是让他说出来了。
用这种寻常的、笃定的、炙热的语气。
“不行！”顾今昭恨铁不成钢，
“你才21，人生刚开始，不要去喜欢一个命不久矣的人。”
她的声线冷静得，仿佛命不久矣的人不是她，他说的喜欢的人也不是她。
他的‘我喜欢你’，没在她心里掀起半分波澜。
季意远意识到这一点，扬起的眉皱了一瞬，心脏的涩意蔓遍四肢百骸。
“不要往你身上套前缀，我喜欢的只是你，不是怎么样的你。”
顾今昭：“……”
如果，放在二十年前，听到这句话，她会很感动。
但是，在当下，她只想让他迷途知返。
起伏的情绪在胸腔翻涌，顾今昭呼吸乱了一霎，猛地咳嗽出声。
季意远慌了，想要伸手抱她，又怕她咳得更厉害，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没事吧？”
顾今昭咳了两三声就缓过来了，没有咳出血。
季意远把水杯递到她面前。
不敢再逗她，解释道，“刚刚的话，除了我喜欢你是真实的之外，其他都是开玩笑的。”
“他们让我留下，是因为我承诺了他们，不会在你面前掉一滴眼泪吓着你。”
顾今昭头疼地撑着额头，“你能不能收回那句‘除了’？”
季意远倔强摇头，“不能。”
顾今昭：“……”
她已经很久没产生过这么重的负罪感了。
不过……“我昏迷的时候，他们哭了？”
顾今昭询问的声线轻轻。
季意远不觉得这一点需要隐瞒，“嗯。”
顾今昭把水杯放回床头柜，抱着膝盖，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我忧郁没一会儿，她又看向顺势坐到了床边的人，
“这么说来，你没有哭，我下次就嘲笑他们，一群老狐狸控制情绪的能力还不如年轻人。”
季意远：“我可没这么说。”
顾今昭一怔。
目光慢吞吞地挪向他的眼睛。
她还以为，他眼眶的薄红，是因为他昨晚没休息好。
敢情不是啊。
顾今昭心里闷得更厉害，“我要在医院住几天才能出院？”
季意远看着她，手指微微蜷起。
按捺下抬手揉揉她头发的冲动。
担心肢体接触会像刚刚那样，把她吓得咳嗽出声。
“最少，一个星期。”
第二天，顾今昭深刻体会到，季意远说的，医生会努力治好她的含金量。
豪华病房的面积不小，饶是如此，在会诊的时间段，病房里依然挤满了医生。
而且其中有两三个，是头发都白了的老先生。
顾今昭原本是能生死看淡的，看见这么多专家齐聚一堂，她感觉空气中都布满了紧张的气息。
云跃安混在医生堆里，安抚地朝她笑笑。
在医院住了一周。
顾今昭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昏迷前的状态。
不说特别好，但至少没了那种让人心慌的无力感。
她拿出平板，激情干了一下午的活，没有任何不适。
她心想，如果保持现在的体质，苟到过完年再辞职，应该没问题。
结果，当晚，她再度咳血昏迷。
又昏迷了12个小时，顾今昭一醒来，看见的就是一双吧嗒吧嗒掉眼泪，红得跟兔子一样的眼。
傅双岁哭得缺水，“你要吓死我！”
病房里不止傅双岁一个人，每个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他们仿佛提前说好，明明难过得脸都皱巴巴的了，偏硬要说，医生已经有了治疗方案，她会好起来。
顾今昭还是从季意远那，套到了她身体的真实情况。
——病情突然恶化。
短时间内，她出不了院了。
顾今昭接受良好。
看完检查结果，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辞职信，直接传上公司后台系统。
没一个小时，顾南秋的电话打进来。
顾今昭对坐在床边剥橘子的季意远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这才接通电话。
“喂？阿姐？”
顾南秋温温柔柔，“妹妹，你之前不是说，大概年后才辞职吗？怎么现在就发了辞职信？”
顾今昭含笑解释，“学业太忙了，实在顾不上公司的事，我不好意思什么工作都不干拿那么高的工资。”
“不过，我虽然辞职了，但阿姐要是有什么需要分担，也可以找我啊。”
顾南秋蹙了蹙眉，“妹妹你生病了？”
顾今昭惊得瞬间坐直身体，眼睛一眨，找到借口，
“没有，可能是熬了几个大夜，我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虚吗？”
季意远幽幽瞥她。
何止是声音虚，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瘦了一大圈。
那边，顾南秋没多想，“妹妹，你要考虑一下停薪留职吗？”
“我和公司高层开会商量过，他们也同意你停薪留职，等毕业，你再回来就好。”
把声音虚弱糊弄过去，顾今昭又懒洋洋靠回床头，
“谢谢大家的好意，不过还是不了。”
“毕业后，我打算在国外定居，爸想让我接手季家的海外业务来着。”
顾南秋一时失声，语气低落下去，
“在海外定居？妹妹以后不回S市了？”
“也不是，肯定会回去的，不过可能回去得比较少吧。”顾今昭为自己的消失铺路。
顾南秋想到顾今昭学业忙碌到需要熬夜，没聊太久，便挂了电话。
季意远看她摘掉耳机，开口，“我爸身上的黑锅又多了一个。”
顾今昭心虚笑笑，“改天请他吃饭。”
突然，手里的手机震了震。
顾今昭以为顾南秋有什么事忘了交代她。
低头一看，结果不是顾南秋，是一条意料之外的信息。
你最近身体还好吗？
顾今昭愣了半分钟，弯了弯唇，缓慢打字：不太好，大师，我好像快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