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云跃安在状况外，其余几人呸了两声，一股脑叽叽喳喳，让她别胡说八道。
他们突如其来的紧张，一下把真实状况暴露无疑。
顾今昭眸光闪了闪，心底叹气。
她好像要完了。
这一次苏醒，没坚持多久，顾今昭又沉沉睡了过去。
其余人撤出病房，在走廊快打起来，季意远艰难争取到留下来陪她的机会。
云跃安对顾今昭的解释是，她是吃了药，药效没完全过去，才这么嗜睡。
但他们这些家属再清楚不过，她嗜睡，是因为身体变得很虚弱。
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开始强迫她休息。
要不是看他们的脸色实在难看，季意远觉得，云跃安甚至想对他们说一句：
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吧。
第二觉，顾今昭睡到天黑。
病房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刚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耳边传来微哑的清冽男声，“醒了？正好，起床吃点东西吧。”
顾今昭自己支着床板坐起来，“咦？”
“怎么是你在这？”
季意远把装着温水的玻璃杯递给她，“你希望是谁在？”
顾今昭捧着水杯喝了几口水才作答，
“我以为，双岁会跟你掐得两败俱伤，然后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已经掐过架了。”季意远摁开病房的白炽灯，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不要乱跑。”
顾今昭：“？”
“哥，我难道很像任性调皮的三岁小孩吗？”
她竟然需要到被人叮嘱不要乱跑的地步了？
季意远幽幽睨她，没说是或否。
也没问她想吃什么。
转身离开病房。
顾今昭靠着床头，左找找，右找找，在床头柜找到自己的手机。
她按亮手机屏幕，直接点开未读信息。
顾南秋：妹妹，新年快乐。
顾今昭缓慢敲字回复：阿姐，新年快乐。
现在是一号的晚上七点四十二分。
南秋的信息，是零点三分的时候发来的。
迟来的回复，果然惹得顾南秋担心：妹妹今天还在忙工作吗？还是去玩了？
顾今昭斟酌片刻：没有，我回学校啦！
她屈起腿，手腕搭在膝盖上，苦笑。
她的身体变差，不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吗？怎么这么突然的，连捧一会儿手机，手腕都开始发抖。
阿姐，导师告诉我，我专业课的学分没修满，可能得辞职，留在学校上课。
顾南秋：那你会回来过年吗？
病房门被推开，季意远提着袋子回来了。
顾今昭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回信息：大概率回不了了。
季意远撑开床上小桌子的桌腿，把桌子摆到顾今昭面前。
饶是顾今昭毫无饥饿的感觉，看见桌上放的唯一一份，连小菜都没有的白粥，也大跌眼镜，
“哥？？”
季意远一共买了两份白粥，另外一份在他自己手上，
“不是我欺负你，云医生说你只能吃这个。”
顾今昭垮下脸，“我得喝几天粥？”
“两三天。”
顾今昭拍了拍胸口，“那就好。”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把我带回S市的？”
拿起勺子，顾今昭边接受不得已的清淡饮食，边好奇自己昏迷后都发生了什么。
季意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急申请了一趟私人航班。”
“S市的医院有更适合你的医生。”
“那，我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顾今昭轻声问他。
季意远垂眸，给出他们商量好的说辞，“也是和之前一样，气血不足。”
顾今昭眯起狐狸眼，“你撒谎。”
季意远不承认，“没有。”
顾今昭不说话了。
闷闷吃了三分之一的粥，她实在吃不下，放下勺子，拿起手机。
顾南秋的信息弹出来：好可惜，姝姝今天还说，想和小姨一起吃年夜饭呢。
睫毛微颤，顾今昭眸底划过一抹暗色：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季意远把床上桌子收起来，“想下床走走吗？”
顾今昭刚刚去上了个卫生间，全程扶着东西，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感知得到自己双腿的无力感，“不了。”
要是她走着走着，因为脱力摔进他怀里，那就不好了。
“哥，我想知道我身体的真实情况。”
顾今昭眼巴巴地望着，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过于微妙，不远，但她伸手又抓不到他。
季意远喉结滚了滚，“真实情况就是气血不足。”
“太明显了，你每次撒谎，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顾今昭换称呼，“弟弟啊，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告诉我实情。”
“医生不让你跟我说，是担心我的心理承受能力，但我想得多开，你是清楚的。”
季意远：“……”
他说不过她。
眼看喊‘哥’喊‘弟弟’都不起作用，顾今昭只能使出杀手锏，“儿——”
‘儿砸’的后一个字的音，刚到喉咙，迎面一阵木质冷香，她的嘴巴被骨节分明的手捂住。
季意远被气笑，“不许那样叫我！”
顾今昭仰起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季意远呼吸一窒。
他的一只手撑在床头，另一只手捂在她的下半张脸上，距离又被拉到一个不安全的范畴。
温热的呼吸喷洒向他的掌心，酥麻渗入血液，从掌心传导至心脏。
睫羽颤了颤，季意远挪开手，顺势掐了掐那带着病弱苍白的脸颊。
顾今昭：“？”
不愧是胆子大到敢亲她了，也敢捏她的脸。
她抓住他的手腕。
没用力。
他顿了顿，也没挣开。
“说认真的，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在其他人面前当作不知情。”
顾今昭满脸认真。
季意远垂眸，看着搭在他袖口的细白手指，眼底情绪莫辨。
脑海里的思绪互相撕扯挣扎了好一会儿，他到底还是妥协，
“你身体的各大器官，在一同衰竭。”
“医生初步判断，你是突发性疾病，现在暂时还不清楚体内各器官衰竭的速度，但是像是这种突发性疾病，少则一个小时，多则，也撑不过半年。”
季意远越说越慢，语气的沉郁也越压抑不住。
“唯一的好消息只有，医生说你现在的情况还算稳定，撑个两三个月没问题。”
顾今昭愣了愣，唇角抿出浅浅的笑容，“那还够陪姝姝吃顿年夜饭哎。”
季意远瞪了她一眼，“想点好的！医生会想办法努力治好你！”
她太好满足，吃一顿年夜饭就够了？她该想，往后很多年的年夜饭，都陪青姝吃。
没人放弃她，她怎么能自己先放弃自己。
顾今昭点了点头，“我还有个小问题——”
“哥，你是怎么说服双岁他们，让你留下来的？”
这一点真的很奇怪。
大晚上的，他们怎么会留个异性照顾她？
而且他们应该是心知肚明了，这个异性对她的心思不清白！
季意远深深地凝望她，眸光微动，
“他们派我来完善你的人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