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宋昭急了。

    姜氏按住宋昭,“听你姐把话说完。”

    宋晚道,“祖母是打着为爹娘好的名义让你们过继,不过继,一个孝字压死人,届时不管您和爹怎么拒绝,都是忤逆不孝不占理。”

    宋晚意味深长地提醒母亲,“过继到您和爹爹名下的孩子,以后是要撑起宋家门楣的,可不是随便一个男丁就行的,宋家可不止三叔有儿子,二叔也有,豫州老家同族同宗的叔伯家也有。”

    宋昭不明白,可姜氏沉浮商场多年,却听出了宋晚话里的深意,她眉眼带笑,“倒是个好法子。”

    傍晚时,姐妹俩回了婆家。

    宋知勉和姜氏目送两个府邸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回到梅香阁后,姜氏立刻把宋晚给她出头,以及宋晚的主意都跟宋知勉说了,然后感慨,“晚儿真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宋知勉却拧眉,“母亲又为难你了?”

    姜氏替他脱掉外袍,好气又好笑,“说晚儿呢,你关注点都在哪儿呢?”

    宋知勉理所当然,“当然要先关心夫人。”

    姜氏脸一红,拉着宋知勉在床沿坐下,“我觉着晚儿的话可行,二弟三弟关系之所以亲近,是因为他们俩利益一致,二弟家的儿子大了,以为咱们俩不会选他们家的孩子,所以没想着跟三弟争。”

    “可不管是二弟的孩子还是三弟的孩子,咱们都是养不熟的。”

    “既如此,不如也给二弟些希望,这偌大的家产,有光明正大争夺的机会,谁不拼命争上一争。兄弟再亲,也亲不过子女,届时他们争起来,就成了对手,再不可能拧成一股绳一起对付咱们了。”

    提起两个弟弟,宋知勉面上难掩失望。

    亲兄弟,没少帮衬,最后却闹成这样,姜氏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叹口气说,“我知道你重情,平时能让就让,可这次他们的算盘珠子都崩到我们脸上来了,再放任下去,他们只会越来越过分。”

    的确不能再放任了。

    宋知勉握住姜氏的手,“晚儿的意思是二弟三弟争着,过继的事情一时定不下来,让咱们趁这个时间把财产转移出去?”

    “不,她是真的想让我们过继个孩子。”

    姜氏轻声说,“她的意思是,把老家同宗同族的孩子都接来,跟二弟三弟家的孩子一起放在咱们家的学堂里考教一番,最后选出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放在我们身边。”

    宋知勉愣住,“为何?”

    只要过继。

    那孩子就是他和妻子名正言顺的儿子,认真算起来,是损害了晚儿和昭儿的利益的。

    姜氏叹息道,“晚儿说,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女子再聪明,嫁了人换了环境之后,也很容易被婆家架空。男子再无用,也能发动宗族的力量保护全家。”

    宋知勉诧异,“这话是晚儿说出来的?”

    姜氏点头,“我初听时也很意外,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昭儿暂且不论,晚儿是打定主意要和离的,她和离之后去哪儿夫君可曾想过?”

    “自然是回家。”

    “大归的姑娘回娘家,势必会影响弟弟妹妹们的婚嫁,母亲和二弟三弟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宋知勉气道,“何须他们同意,我还没死呢。”

    “就算有你我撑腰,让晚儿归家,可以后呢?”姜氏忧心忡忡,“咱们俩肯定要走在两个孩子前头的,你我在世,二弟三弟都敢算计咱家,若是咱们俩没了,晚儿一个孤女守着那么多的家产,岂不是等着人吃干抹净?”

    宋知勉沉默下来。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明白。

    若能过继个人品过关,知恩图报的孩子,虽然会损失一部分银子,却能在关键时刻帮助两个姐姐。

    宋知勉面上笼上阴影,“这世道的确对女子不公。”

    这就是默许了。

    姜氏却倍觉欣慰,“晚儿这般擅筹谋,我倒是不担心她在侯府吃亏了。”

    “倒也是。”

    宋知勉不喜拖延,做了决定后,就立刻行动,让人送来笔墨纸砚,修书一封回老家,让老家的族长帮忙操办此事。

    ……

    宋晚让父母过继孩子,并不是为了将来替她和昭儿撑腰。

    她是怕。

    怕万一她没能改变父亲的命运,父亲还是跟前世一样早逝。

    她和昭儿都已经出嫁,不能时时刻刻陪在母亲身边照顾她,父母在,不分家,母亲没办法单独从宋家分出来。可宋家是个狼窝,母亲再厉害,也没办法防备全家人。

    有个男丁,能在她身边陪伴她,让她不至于太孤单。到时候她和昭儿再把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们接过来几个,有族中的长辈在旁边盯着护着,别说二叔三叔,就算是祖母那个老太婆,也不敢翻出什么浪来。

    宋晚不希望前世的悲剧重演,所以更要准备充分。

    马车晃晃悠悠前行。

    沈鹤川瞧着陷入沉思的宋晚,“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沈鹤川踌躇片刻开口,“望祖那孩子……的确不适合过继,岳父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

    沈鹤川竟以为她在担心这个,并且在笨拙地宽慰她?

    宋晚惊奇不已。

    沈鹤川被她盯得不适,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

    回到侯府,沈鹤川跟宋晚一起回梅苑,宋晚本来还不以为然,直到沈鹤川跟着她踏进房间,才察觉不对。

    “你不回鹤园?”

    “晚些再回。”

    “……”

    瞧着沈鹤川从书架上取了本书,坐在软椅上看了起来,大有跟她共处一室培养感情的意思,宋晚深刻反省自己。

    她的虚情假意是不是演得太过了?

    沈鹤川在她屋里呆着,宋晚有种地盘被人入侵的不适感,她找了个话题,“我娘说你的案子要判了。”

    沈鹤川立刻抬头。

    宋晚把沈蓉替他求情的事说了,得知沈蓉差点丢命,沈鹤川脸色大变。

    这就是母亲所谓的办法?

    沈鹤川合上书,“我有事去一趟落霞院。”

    “好。”

    沈鹤川走了,宋晚自在了。

    不多时,抱夏得了消息兴高采烈地进屋禀报,“姑娘,落霞院那边吵起来了,可热闹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

    抱夏嘿嘿一笑,又跟宋晚说起了沈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