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孙连翊脸色一变，“你应下了？”
“阿宁背后是整个白家军，本宫没有拒绝的理由。”六皇子坐下来，斜睨了孙连翊一眼，“这是我与阿宁的事，孙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否。”孙连翊断言拒绝，“我要替阿宁问个清清楚楚。”
“阿宁姓白你姓孙，你以什么身份过问她的事？挚友，兄长？若是以兄长之名——”
“我是什么身份与六皇子无关。”
“你——”
“将我一个人扔在家里，自己出来喝大酒，白卿宁，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
墨函打断孙连翊与六皇子之间小孩子般的口角，一屁股坐在白卿宁身边，自顾自倒满酒：“六皇子如今连装都不装了，阿宁，你打算如何？”
他一身黑袍，手肘支着桌子，托着腮，深深注视着白卿宁。
“你不能喝酒。”白卿宁将他的酒换成茶，这才答，“随便他赐，一个两个，或是三个四个，我都无所谓。”
一个两个就罢了，还三个四个？她这是打算三夫四妾？
三个男人都绿了脸。
“我自有打算，各位就不必纠结了。至于六皇子……”白卿宁冲他笑笑，“你可以有自己的心思，有白家军做盾，你机会很大。”
“机会很大，然后再把江山拱手送给你。”六皇子面无表情，“我怎么那么不高兴呢？”
“我等算计的是你父皇，父子血脉斩不断，你若是高兴那才是见了鬼。”
“本宫看你才是鬼！”
六皇子绿着脸去和袁祈他们喝酒了。
孙连翊收回视线：“阿宁，赐婚这事，你真不介意？”
“我应该介意吗？而且，”白卿宁微笑，“虞帝若真想赐婚，当场便赐了，不会征求谁的意见。他这是缓兵之计，赐婚之外，他另有目的。”
需要他用赐婚来遮掩的目的能是什么好目的？
不外乎是杀了白卿宁与白家，再把白家军解散或是据为己用。
孙连翊与墨函同时低啐一口：“狗皇帝！”
“狗东西！”
皇后也在寝宫摔了杯子，并狠狠地骂了一声。
心腹嬷嬷脸都吓白了：“娘娘，隔墙有耳，若是让陛下知道您私下骂他，指不定要对你生嫌隙。”
“嫌隙早就生了，左不过是多一点少一点的问题。”皇后面无表情，“那个朱太医，什么来头？”
“就是太医院普通太医，没什么特别的。”
“今日陛下醒时，人还昏沉没什么精神，朱太医去了一趟，陛下就能上朝，下朝后还有心思作恶害人，你说朱太医没什么特别？”
“娘娘……”
“我儿虽还年幼，但有本宫在旁协助，出不了岔子。有些人啊，就该昏睡到底。”
因为有朱太医，虞帝才能生龙活虎，那没有朱太医，虞帝自然就继续昏睡了，皇后的意思是要杀了朱太医。
心腹嬷嬷明白了。
“老六那小崽子既然喜欢装疯卖傻，那就让他继续疯下去，日后我儿定不会亏待他，总能养他到八十岁。”
皇后想了想，又似自言自语般说，“小崽子是那狗东西亲自带大，满身心眼子，只怕没那么容易成事，嬷嬷，狗东西还没下赐婚的圣旨，便一切皆有可能。”
心腹嬷嬷上前一步：“娘娘，眼下海棠开得正艳，一大片的，瞧起来煞是好看，娘娘不若设个赏花宴。”
“镇南关平定，陛下的病也有好转，确实是个好事情。”皇后道，“你便看着邀些年轻人进来赏赏花作作诗，说不定陛下看到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病就彻底好了呢。”
心腹嬷嬷嬷亲自拟了邀请名单，第一个就写的白卿宁，其后便是许多高门贵女。
大虞民风尚算开明，没有男女不可同席的规定，像这种赏花宴赏月宴，向来都是男女一起参加的。
心腹嬷嬷写的第一个男子名字，就是皇后娘家的子侄宋子阳，也就是宋家三房那个从小长在族地的孩子。
邀请的名单写好了，心腹嬷嬷拿去给皇后过目，皇后一一看过，觉得很满意，随手就把腕间的手镯给了心腹嬷嬷。
等心腹嬷嬷下去写邀请帖了，皇后又突然觉得宋子阳的分量不够。
六皇子是全长安最漂亮的男子，又是皇子，又跟白卿宁并肩作战过，宋子阳长相与家世都比不上六皇子，宋子阳凭什么能进白卿宁的青眼？
若不是太子年纪太小，皇后是不介意让儿子娶白卿宁当太子妃的。
白家是百年世家，底蕴深得很，白卿宁又有声望又有军威，她为太子妃，能给太子提供大帮衬，等太子顺利继了位，她就是皇后，生下的儿子也是太子，白卿宁做了母亲，性子再嚣张，也得为了儿子打算。
到时候，白家军始终还是皇权的助力。
皇后细细思索，不一会便想起七皇子这个人来。
七皇子十五岁了，比白卿宁小差不多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这是好事，七皇子不受重视，便是不做赘夫，他也不会有任何前途，太子登基之后，他会被扔去最远的封地凄凉度日。
所以皇后笃定，只要着人到七皇子耳边说几句，他就不可能拒绝得了白家军的诱惑。
只不过皇后担心，若是七皇子真的得了白卿宁的青眼，七皇子有了白家军这个依仗，只怕会生出别的野心来。
——要是没有白家军，哪来这么多的麻烦？
可要是没有白家军，南夷与高棉联军，只怕早就攻破长安了！
——大虞不能没有白家军，但皇帝可以少几个儿子，最好只剩太子一人。
皇后阴恻恻地替自家太子谋划时，望江楼已经有人痛哭了。
痛哭的是常金咏与田力威。
他们舍不得这些战友啊，可他们家里又不许他们再上战场了，哪怕镇南关几十年内不会再有战事，家里都不愿意再放他们出京了。
他们是世家子弟，不愁前程，用命去换军功的事有一次就够了，岂能再来一次？
“你这两个兄弟就这点出息啊。”墨函啧了一声，眼眶却也有些红，“我也要回镇南关去，阿宁你什么时候想我了，就去看我。”
“我会给你更多图纸，你加紧做出来。”白卿宁站了起来，“墨函，希望我们早些再聚首。”
“必定。”
望江楼里的哭声已经弥漫了，白卿宁受不了这么煽情的环境，于是与孙连翊和墨函一起出了望江楼，六皇子被袁祈他们拉着，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三人沿着大街走了一段，高棉王身边的护卫过来找白卿宁：“平南侯，我家大王想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