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宁便去见高棉王。

    高棉王是降臣,住的地方是虞帝亲自指定的,是一处十分好的宅子,奴仆成群。

    可能是长安水土养人,也可能是奴仆服侍到位,总之高棉王在长安待了不过区区十来日,脸上就生了肉,气色也好了许多。

    几句交谈下来,白卿宁竟听出他对长安有难舍之意来。

    白卿宁便顺势邀请他住下:“大王子已在你身边学习多年,能撑得起高棉了。”

    “本王倒是想,就是这长安始终是别国他乡,我这个年纪了,还是想死在自己家乡的。”高棉王叹气,“平南侯,我很欣赏你,只不过我高棉因你,国力倒退五十年,本王有错在先所以甘心对你俯首弭耳,但本王的子孙后代,必不会放过任何向大虞复仇的机会。”

    “大王尽管放马过来。”白卿宁笑眯眯的,“镇南关会成立炮兵营,到时候就看看,是高棉的象兵厉害,还是我的炮兵营更胜一筹。”

    这还用看吗?一枚炮弹就能摧毁城墙,整个炮兵营在镇南关,只要大虞愿意,高棉随时都会变成大虞的高棉郡!

    高棉王脸色极难看。

    “不过,有仇就要报,本侯很欣赏大王的骨气。”白卿宁微笑,“镇南关离高棉并不远,大王朝中想必也有许多能人,说不定能悄悄潜到镇南关,将我们制火炮的技术也学去了呢?”

    一支军队,要有敌人才有存在的可能。

    所以,便是高棉不来盗窃火炮的机密,她也会想办法送高棉一枚火炮。

    只有互相制衡,才能实现真正的和平共处。

    白卿宁没多留,话讲完便走。

    高棉王大口灌茶,喝完茶他问罗关:“平南侯的意思,你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大王。”

    “此事你来安排,不管是偷还是抢,我们高棉,都要拥有一枚火炮!另外,”高棉王想了想,“那镇南将军是平南侯的胞弟,听说身体很差,你想办法寻个好的大夫替他调理。镇南将军得好好活着,我们高棉才有机会喘气。”

    “是,大王。”

    “罗关,今日所有事,不许向任何人透露,尤其是你叔叔罗平,他就是个漏勺,傻子。”

    大傻子罗平正在府前候着白卿宁,他不服,他想跟白卿宁打一架,赤手空拳的那种。

    白卿宁也没啰嗦,赤手空拳就将他打翻了。

    “怎么可能?”

    罗平不敢置信,他身高九尺,白卿宁在他面前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但他竟然输了!

    罗平不服,于是白卿宁打到他服,最后他躺在地上根本都起不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比你高那么多!”

    “想知道?”白卿宁笑弯了眼,“不告诉你。”

    罗平像大猩猩一样捶胸,把围观众人逗得大笑。

    白卿宁也是欣赏了好一会大猩猩撒泼打滚,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

    不远处,六皇子心情复杂。

    自从白卿宁闯刑场到她班师回朝,他从来没有在白卿宁脸上见过如此开怀的笑。

    早知道一只大猩猩胡乱嘶叫一通就能让她开怀,他早就安排上了。

    孙连翊也看到了六皇子,他笑了笑,没说话,倒是墨函一贯嘴毒,上去照例挤兑他一通,六皇子也不生气,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还是白卿宁看不过去出言解围:“我要回府了,阿翊,墨函,你们再逛一会。”

    孙连翊看了六皇子一眼,意味深长道:“墨函,你是该好好逛一逛,毕竟等你下次回来,这长安就不是今日的长安了。”

    墨函便上去勾六皇子的肩:“说的是,这长安城,我是该好好逛逛了!”

    白卿宁要回府,路上说了虞帝在查孙家堡众人下落的事,孙连翊只一句:“我信阿宁你。”

    多年好友,一句便足够,无须多解释。

    孙连翊还有别的事,到了前边的分岔路就与白卿宁分开了。

    白卿宁自十岁出了京,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忙忙看一眼亲人便走,这长安城也是许多年没逛了。

    今日难得有空,白卿宁便拉着赤缨逛起了街。

    撇去她身上的功勋,她也还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姑娘,放在现代最大就是个大一生,正是爱热闹爱美的年纪。

    逛了小半日,白卿宁收获满满。

    赤缨手上的小吃糕点是买给家里小朋友们吃的,小朋友多,每个小朋友吃一块,那也得准备两大盒。

    胭脂水粉和首饰衣裳是给母亲与几个伯母婶娘准备的。

    前几日小婶婶让绣坊上门量身制衣,是家里的份例,今天她置办的这些,是她这个当小辈的孝心,不一样。

    白卿宁给老太君准备了一串持珠,老太君并不是什么虔诚的信佛者,白卿宁他们平安回朝后,她就不再去佛堂了,倒是数珠子形成了习惯,先前那串不知怎么断了,她又不让底下人拿去修,这两日都在数豆子。

    白卿宁准备的这串持珠是珍珠所串,心静时老可以戴着,老太君气质好,这珍珠戴上去,更显雍容典雅。

    心烦时又可以取下来数,数着数着,想到这是白卿宁送的珠子,她心情肯定也会很快转好。

    赤缨笑眯眯的:“女侯,你给所有人都准备了东西,那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些?”

    “我不缺这些身外之物,我缺的是爱。”白卿宁同样笑眯眯,“现在,我要带着我对家人的爱,回家享受家人给我的爱了!”

    赤缨笑了。

    别看她家女侯总是一副清冷沉稳的样子,白家出事之前,她其实比别的姑娘还要跳脱,什么想念啊,爱你啊,喜欢啊这些别的姑娘都会含蓄表现的情感,她想说便说了。

    赤缨是真的很想念白家出事之前的白卿宁。

    但她也明白,那样的白卿宁,在白家出事的时候,已经被虞帝以及她自己亲手杀死了。

    林林总总的东西,将马车塞了个满满当当,反倒是白卿宁挤不上去了。

    赤缨便提议去租个马车,或是把东西搬下来,让店家帮忙送进府去。

    “不必了,让车夫下车也去逛逛,我们亲自驾车便可。”白卿宁笑眯眯的,“走吧,我想祖母与小福宁他们了。”

    于是赤缨便去找车夫说话。

    今日的阳光很好,白卿宁站在马车旁边晒着太阳。

    有互相惦记的家人,有肝胆相照的挚友与兄弟,真的挺好的。

    一群年轻女子说笑着往胭脂铺走来,可能是人多太过拥挤,其中一个姑娘突然被人推了一下,整个往白卿宁这边摔。

    就在白卿宁下意识去扶那姑娘时,变故顿生!

    那摔过来的姑娘竟然刺杀白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