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马车跟前,宜修都跟三福晋约好,有空互相下帖子了。
马车边,胤禛已经等在那了,宜修和三福晋打过招呼,快步过去。
胤禛扶着她上了马车:“就说这段路怎么走了这般久,和三嫂聊什么呢。”
宜修坐下才道:“前头大嫂和太子妃较了会劲,我和三嫂惺惺相惜,可不就多聊了几句。”
胤禛了然,也不再提:“方才他们灌酒,我多喝了几杯,这会有些头疼。”
这会哪去找解酒汤?
宜修只能道:“那靠我身上躺会罢。”
胤禛便摘了帽子,把头搁在宜修腿上,懒懒的眼睛微眯着。
宜修想起马车里应该备了干果蜜饯,就去格子里找出梅干来。
胤禛却不肯吃:“回去喝口解酒药就好了。”
宜修耐着性子道:“梅子干也解酒的,你吃两颗好受些。”
“若二妹妹肯帮我按按头,我马上就清醒了。”
“我看你清醒的很!”宜修硬是给他喂了一颗进去,看他故意把脸皱成一团,忍下笑意才道,
“你再作怪,我就把这些梅干都喂你嘴里。”
胤禛叹口气:“这可怎么办,我既不想吃梅干,又想二妹妹亲手喂——唔。”
宜修收回又给他喂了颗梅干的手:“你再说,我就直接倒给你。”
“二妹妹饶了我吧,这梅干酸的怕是大将军都不吃的……”
“胡说,大将军肯定会吃的,不若你回去拿梅干喂它试试看。”
“然后让它追着我骂一整晚?”
宜修闷笑两声,又道:“今日五弟大婚,他们灌你作甚?”
胤禛轻哼一声:“因为我是个好哥哥,见不得五弟被他们欺负,主动替五弟挡酒罢了。”
宜修轻声呸他:“鬼才信你……还不快老实招来。”
“不过是上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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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觉刚从五阿哥的婚宴上回来不久,柔则的婚期就到了。
这次的婚礼虽比不上五阿哥的隆重,但也不遑多让。
冲着佟国维的面子,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便是人未到,也送了礼来。
连太子也亲自来了。
康熙帝这会重视太子,佟佳氏自然是跟着康熙帝的步伐支持太子的,太子当然也给体面。
宜修一大早就回了乌拉那拉府,见了柔则,好久未见的两人,却没多少说体己话的时间,宜修怕招她落泪,只说些打趣的话。
也是今日宜修才真正见到庆泰,十六七岁的模样,自有一股子少年英气,神采奕奕,一看就知是走武将路子的。
从柔则那回来,又进宫赴中秋家宴,整个九月都过得忙忙碌碌,到十月才稍微歇下来。
这日晚间用过膳的两人,都到了书房,胤禛拿了墨条,就要磨墨。
宜修便走过去:“你写就是,我给你磨。”
胤禛让她坐了,自己动手:“我正好想些东西。”
“我在工部也待了些日子,打算上份折子给皇阿玛。”
宜修好奇道:“怎么了?”
胤禛手里动作越来越慢,话语却越来越多:“我想试试如何改革工部……先提高匠人地位,多增加些预算工费。
勉励革新,按功论赏,再去掉一些不必要的官职……还有上次我与你说的那个制造库,拿了最多的银子,却多是给皇宫做礼器……”
宜修就听他说出一句句明显已经盘算很久的话,哪怕只听懂了几条,也知道都是些有利的提议。
只可惜,就连她也知晓,这份折子多半会被打回,最多不过也是得一句康熙帝私下的夸奖。
宜修就带着些安慰意味的走过去,轻声道:“你都想好了,还不快写下来。”
把胤禛赶走,宜修拿起墨条,关心道:“如果写不完,就明儿再写吧,可不能熬夜了。”
胤禛拿着笔,诧异的看着她,一脸试探道:“……二妹妹喂我吃茶?”
宜修拿起本书就要扔他:“办公事也不正经。”
胤禛点墨,嘴里却还笑道:“是了,这才是我的二妹妹。”
宜修放下书,不理他了。
看砚台的墨汁差不多了,宜修停下手,悄声去了旁边的榻上。
……
果然,忙碌了好几天的折子被打了回来,宜修本想安慰几句的,却见胤禛毫无异色。
宜修走过去拿了那份奏折,特地找了个匣子装进去。
胤禛见了奇怪:“这是作甚?”
宜修看他一眼,认真道:“这都是你的心血,我给你收好了。”
胤禛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起身拉着宜修一起坐到了榻上。
他往后一仰,靠在榻背上,揽着宜修慢慢道:“我早知是这个结果,写这份折子,不过是想告诉皇阿玛,我已经摸清了工部,且有了长远的打算。”
“若是没猜错,接下来就该给我放权了……等我做出几项功绩来,工部就尽归于我了。”
“朝臣个个都瞧不起工部,却不知人才才是根本,工部能做到的事,是其他五部都代替不了的……”
最后,他也只亲昵摸摸宜修的头发:“那份折子,早晚有能用上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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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宜修没事就翻着杜知英的记忆,还特意让胤禛给她带了此时玻璃的工艺流程。
她想摸索出更好的玻璃方子。
这会虽也有了玻璃工坊,但产量和质量都跟不上,且造价高昂,连胤禛这个皇帝亲儿子,家中也只有几间屋子是玻璃窗户的。
若是能做出更结实且造价更便宜的玻璃,不仅可以赚些钱,还能给胤禛添笔功绩。
胤禛这边早发现她琢磨着什么,但他想着宜修都是在他面前做这些,早晚会告诉他,一直等着宜修主动开口。
一天过去,胤禛只喝茶。
三天过去,胤禛端坐着。
七天过去,胤禛起身绕着正专心写着什么的人来回踱步。
半个月后,宜修发现今日胤禛突然过来跟她挤一张案桌,有些奇怪:
“你那桌子不是空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