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喝了点地瓜烧,整个人已经有点迷迷瞪瞪的张会计。
这一下,是真的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尿了。
成千上万只耗子,并且不是像往常那样见了人就跑的。
反而结成了老鼠大军,所过之处,密密麻麻,见什么咬什么,吃什么。
“啊!救命……救命啊!鼠灾……鼠灾真的来了……”
屁滚尿流的张会计,立马爬起来,转身就往家跑。
一边跑,他一边大叫着,内心完全被恐惧所占据。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鼠。
也没有见过,老鼠竟然可以凶成这样。
他一口气的跑回自己家,媳妇和老娘都在炕上,吃着煎蛋和烙饼,也算得上是过年过节不错的伙食了。
一个儿子十二岁,刚刚吃饱睡下。
一个女儿七岁,也在一旁啃着烙饼。
她们见张德彪这慌不择路地跑回家来,并且是一回家就立马将门给完全锁死,就都纷纷奇怪了起来。
“彪子,你这是干啥了呢?咋裤裆是湿的呢?马尿喝多,尿裤了?”
媳妇嘴里嚼着烙饼,笑着问道。
“哈哈!爹尿裤子了。真好笑,爹这么大的人,竟然也会尿裤子。”
女儿立马拍手叫好了起来。
可是,张德彪却是一脸的恐惧,回到家后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他愣愣地走到了炕前,喘着粗气,两只眼睛却是瞪得愣直。
“娘!你快来看,彪子这是怎么了?”
“阿奶……我爹这是不是中邪了啊!咋嘴唇一直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娘俩看到张德彪这样子,立马也被吓了一大跳。
毕竟这里是老东北,还是流传着很多中邪和大仙的传说的。
像张德彪目前的状态,的确是非常像某种东西缠上身后,中邪的感觉。
张母见状也是大叫不好,囔囔道“不得了!彪子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跟着回家了。
快!快去搞点金汁来,给他去去邪……”
“啥是金汁啊!金子融化后的汁水么?
娘!咱家哪有什么金子啊!银元倒有两块,用那个可以不?”
张德彪媳妇一脸疑惑地问道。
“金汁你都不知道?你这傻娘们。
去!把你屋那马桶给端过来,里面的就是金汁,最好是屎尿混在一起的。”
张母瞪了媳妇一眼,然后着急催道,“还不赶紧去?”
“啊!屎尿就是金汁啊!好好好……我马上去搞……”
媳妇也不敢耽误,立马下炕,跑到里屋去,把方便用的马桶给端了出来。
但是,当她捏着鼻子低头一看的时候,却是愣住了,无奈地朝着张母喊道
“不好办啊!娘!这金汁全都已经冻上了,这怎么弄出来啊?”
“拿柴刀敲一些下来,放锅里煮,煮化了端过来。快点!”
张母立马叫道。
“啊?娘!这可是……可是屎和尿啊!
真的要放到咱的锅里煮?而且,你这煮了是要给……给彪子吃不成?”媳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
“废话那么多,赶紧的。我已经看到,那东西就趴在彪子的身上。”
张母狠狠地催了一下,媳妇才不情愿地赶紧,用柴刀敲了一整块,放到了煮饭的锅里。
正好,这时灶上的火都还没有灭,金汁块放进锅里后马上就融化了。
但是嘛!
融化以后,那个味道,立马就飘满整个屋子。
“好臭啊!阿奶啊!娘这是在煮屎……臭死了……”
张家小女儿捂着鼻子,无比嫌弃地说道,“呜呜!我以后再也不吃那个锅煮的饭了。”
“傻闺女!这是在给你爹煮辟邪的药,你等着看,一会你爹喝了金汁,保管就恢复神智过来。”
张母经验非常老道地说道。
毕竟,她年纪这么大,从小时候起,就亲眼见过不少这种中邪的情况。
此时她也很庆幸,自己的那些经验派上了用场,不然现在遇到这样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救自己的儿子了。
“娘!金汁来了……现在……怎么喂给彪子啊!”
张家媳妇都快要被熏晕过去了,她一只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金汁,走到了外面房间的炕旁。
张母指了一下张德彪的嘴巴,说道“你先试试看,能不能用勺给喂进去。”
“呀!娘要给爹喂屎吃么?哎呀!太恶心了,太臭了……”
小女儿惊得大叫了起来,然后看到她娘勺子里那黄澄澄的汁水,立马就呕了一声,吐了起来。
这臭味和动静,也将睡着的张家儿子张小峰给吵醒了过来。
“啊!好臭啊!阿奶,是你还是妹妹拉屎在床上了么?”
张小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立马就看到了他这辈子最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自己的母亲,正端着一碗……好像是加热后的屎尿,臭得让人想吐的金色液体,正朝着爹的嘴巴里喂去。
“娘!那干嘛啊!喂爹吃的是啥啊?是屎么?”
张小峰立马叫了起来。
“你爹中邪了!这是金汁,治邪的。”
张母皱眉解释道。
而张家媳妇却用勺子怎么都没办法,将金汁给喂进去。
就在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张母发话了。
“赶紧的!你先喝一口,然后嘴对嘴给他喂进去……”
“啊?娘!这……这可是屎尿啊!”
张家媳妇立马就炸毛了,“我可不喝。”
让她喂就已经难受死了,现在还要让她嘴对嘴喂,不如让她干脆死了算了。
“你还想不想救你男人了,赶紧的!喂……”
然后,在一向强势的婆婆面前,当媳妇的哪里有反抗的可能。
张家媳妇委屈得都哭了起来“凭什么啊!我容易么我!在家里活干得最多,上要照顾老,下要照顾下。现在还要……还要用嘴巴给这混蛋喂屎……”
强忍着恶心,张家媳妇含了一大口金汁在嘴巴里,顿时那股加热后升腾起来的臭味,立马便完全充斥着她的口腔。
她呕了一声,立马就想要吐出来。
但是,张母的声音如同炸雷一样,在她的耳边响起“不准吐!快喂!!!”
张家媳妇只好强忍着反胃,立马对着张德彪的嘴,猛地一下灌了进去。
灌完以后,张家媳妇就已经受不完,跑到一边呕吐了起来。
“呕……好臭……好恶心啊!”
张家媳妇这吐得稀里哗啦,把刚刚吃的鸡蛋和烙饼,全都给吐了个精光。
但是口腔里那溢满的臭味,还有牙齿缝里的残渣,让她觉得……还真的不如死了算了,她恐怕一个月都吃不好东西了。
“哇!娘真的喂爹吃屎了……好恶心啊!”
张小峰是又讶异又惊恐地张嘴大叫了起来。
而偏偏在这时,傻愣愣状态的张德彪,也被这一口恶心恶臭的金汁给一下激活了过来。
“呕……噗!这什么东西,这么臭……”
噗的一下!
张德彪这还真的是满口喷粪,在他对面炕上的张母、小女儿和儿子,全都被喷了一脸。
那张大嘴巴的张小峰,则最是惨,他距离最近,正好大部分的金汁都吐到了他的口中。
“啊啊啊!呸!呸!呸……”
张小峰疯狂地吐着,整个张家屋里,都溢满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恶臭味来。
“臭婆娘!你喂我吃的是什么……你竟然喂我吃屎,我打死你这个臭婆娘……”
恍惚过来的张德彪,立马就想寻媳妇来打。
但是,张母却立刻笑着喊住了他道“彪子!彪子!我的彪子,你明白过来了就好。
刚刚你不知道,你中邪了。
跑回家门以后,就一直愣愣地发抖,这是被什么东西给跟着了。”
“啊?我……刚刚……”
被母亲这么一提醒,张德彪立马脸上又是爬满了惊恐,大叫道,“是鼠灾!鼠灾真的来了!完了……完了……娘!媳妇!快……快找东西,把门和墙的缝全都给堵上啊……”
“啥?鼠灾?就是耗子嘛!”
他媳妇吐完一轮后,插着腰,一脸的不屑说道,“你不是说,是那林火旺乱说的么?一点也不用怕的。就是嘛!耗子有什么好怕的。”
“哎呀!我的傻婆娘啊!
一只耗子不可怕!十只耗子也不可怕!
但是成千上万只呢?我……我看到一群又一群的耗子,正朝着村子涌过来呢!”
张德彪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甚至连嘴巴里还残留的金汁都不在意,脸上写满了惊恐。
“成千上万只?哪来的这么多耗子啊!
彪子,肯定是你喝醉酒看错了吧?”
他媳妇还是一脸的不相信,张德彪却上去就是一巴掌,叫道:“老子亲眼看到的,不信你出去看,吓死人了。千万不能,不能让这些耗子跑到咱家来啊……”
哐一下!
张德彪将屋门打开,正好那些耗子大军,已经一家一家闻着香味杀了过来。
他媳妇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月光照耀下,雪地上那密密麻麻的耗子大军,立马也是整个人吓得腿都软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多的耗子啊?
当家的,现在……现在怎么办啊?耗子们要……要过来了……”
“快关门!把门缝和墙上的洞什么的都堵上啊!还有吃的粮食什么的,快藏起来……”
张德彪也是手忙脚乱地叫道。
一家人都来不及处理身上的污秽,赶紧动作了起来。
然而……
耗子大军杀到了跟前来,哪里是他们这仓促之间就能够抵挡得了的啊!
吱吱吱……
噗次噗次……
先头部队拱到了张家的院子里,连着篱笆什么的都一个一个啃了过去。
然后它们寻到地窖去,这里的地窖门都破破烂烂的,两下半被耗子们给拱开了。
里面存放的那些粮食和白菜土豆什么的,全都被疯狂的耗子大军给飞快啃食一空。
听到这些动静,在屋里的张家人是又怕又恨啊!
“当家的,是我们院子里的地窖。里面存放的可是我们过冬的粮啊!”
他媳妇就大叫了起来,哭丧着脸,“没了这些粮,咱家日子怎么过啊?”
“管什么粮啊!现在能活下去才行啊……”
张德彪满脸恐惧,然后眼睛立马瞪向右边墙角,他听到了耗子挖洞的声音。
“不好!耗子要挖洞进来了,还有窗户那……门那……啊!全跑进来了……
都没等张德彪反应,好几只老鼠就蹭的一下溜进了屋子里来。
紧接着,就是几十只,几百只……
“啊!好多耗子,爹娘,我怕……”
“怎么办啊?好多耗子啊!爹……”
一双儿女吓得全都靠着墙角,躲在高高的炕上。
张德彪手里拿着一把铁锹,不停地敲着地面上涌进来的一只又一只老鼠。
可是,这些老鼠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他打死的哪里有跑进来的多啊!
厨房里,锅碗瓢盆噼里啪啦,不管是今天刚做好的烙饼,还是张家媳妇珍藏的一点白面和大米,全都被这些耗子们给翻了出来。
然后风卷残云一般,抢着给吃光了。
而且,更让张德彪觉得无比恐怖与可怕的,却是他拍死的那一只又一只的耗子。
立马就会被它们的同伴,疯狂地给啃食一空。
这一幕将张家所有人都给吓了个半死,而更吓人的却是,这些老鼠们又不停地往他们的炕上爬了上来,并且开始咬起人来了。
这哪里是平常胆小得见人就跑的耗子啊!
一副疯批模样,见到什么就咬什么。
“啊!我的脚……爹!”
小女儿痛叫一声,赶紧甩了甩脚,只见一只小耗子咬在了她的脚趾头上。
“滚开……”
张德彪立马一铁锹拍死了这只小耗子,但是他自己的身上,也立马跳上来几只耗子,猛地朝着他的脖子手臂胸口咬去。
床上的林母、张家媳妇、儿子张小峰,同样也难以幸免。
疯狂起来的耗子们,管你是谁,见人就咬,一点都不怕死。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身上起码挂了十几只老鼠的张德彪,看看炕上也被老鼠们给淹没的老娘、媳妇和儿女,简直是万念俱灰。
为什么会这样呢?
怎么突然就爆发了鼠灾了啊!
不对!不是突然的……
早就有预兆了啊!
林火旺已经好几次提到过鼠灾的问题了。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就不听呢!
早知道听阿旺的就好了!
要是自己肯听的话!!!
现在是不是也能像别人家一样,在门口挖出了防鼠沟,在沟里弄上尖刺和埋上柴油,点上火的话,这些耗子哪还敢冲进屋来……
“柴油?对……对了!我们家也有柴油块的……”
张德彪无比后悔,想到这里,却是猛然想起,林水生挨家挨户去发柴油块的时候,自己老娘在家里,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占便宜心理,也领了一些的。
“娘!娘……柴油块在哪里啊!
快!快跟我说,我去取来,烧死这些畜生……”
忍着身上的剧痛,张德彪狂叫道。
“就……就在柜子里……”
林母已经被几十只老鼠扑倒在炕上咬,使了天大的劲,才喊出这么一声。
而张德彪的媳妇更惨,耳朵和鼻子,都被老鼠咬掉了,发狂地大叫了起来。
张德彪不敢再耽搁,疯狂甩掉身上的耗子,一路踩着耗子尸体,从柜子里将柴油块给一块一块拿了出来。
二话不说,马上用火柴点燃,然后也顾不上烫了,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地朝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耗子丢去,还有炕上……”
滋滋……
柴油化开后,散到哪,哪就成为一片火海。
这些耗子虽然已经彻底疯狂,但是碰到火还是惊恐地立马往旁边退了开来。
就连炕上已经咬住张家人的那些耗子,也被火焰给吓退。
只不过,火焰也立马在炕上烧了起来,把张家的被子什么的,全部都引燃。
张家小女儿的身上也着起了火,张小峰赶紧给自己的妹妹灭火。
而张家媳妇和张家老娘,刚刚则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已经被咬得奄奄一息,身上几十处的伤口了。
“娘!媳妇……呜呜……你们这些畜生,我烧死你们……烧死你们……”
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张德彪也是彻底癫狂了起来。
他疯狂地引燃着身边的一切,然后挥舞着铁锹,不停得砸着鼠群。
而鼠群见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食物,又有害怕的火焰,便开始纷纷退去,朝着其他地方蜂拥而去了。
“啊!该死的畜生……畜生啊……我烧死你们……”
鼠群都几乎已经退去了,但是张德彪却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疯狂引燃着自己家的屋子,然后拍打着那些老鼠尸体。
“爹!爹……不能再烧了!我们家屋子要烧没了……”
张小峰一瘸一拐地赶紧上前,抱住了自己的父亲,狂叫道。
但是,张德彪现在已经听不见任何话,只是一味的到处点火。
整个张家很快就成了一片火海,张小峰和妹妹一起,好不容易才将奶奶和母亲给拖了出来。
而跑出来的张德彪,这时才清醒了过来,看着在雪中燃烧起来的家,整个人都彻底崩溃了。
“啊啊啊!我的家……娘!媳妇……”
张德彪看着雪地里,已经咽了气的娘,还有奄奄一息的媳妇,整个人砰的一下栽倒在了雪地上。
他没有晕过去,而是像刚刚一样,两眼发直,表情僵硬,嘴巴不停地说着一句话
“早知道听阿旺的就好了!”
“早知道听阿旺的就好了啊……”
……
而另一边,林家院子。
夜色降临下来,虽然今天是大过年,一家人团圆又喜庆。
但是林火旺的脸色,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非常地严肃。
鼠灾,会像前世那样如期爆发么?
自己带着林水生和民兵们,这两天捣毁了至少也有几千只老鼠的窝,能够减轻一些鼠灾爆发的危害么?
一切,都是未知数。
但是很显然,形势还是非常严峻的。
“怎么了?阿旺,你还在担心鼠灾的问题么?”
柳茹梦看出林火旺的心思,便也陪着他一起,来到院子外面,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地。
“嗯!如果一切像我想的那般,今天晚上会爆发大规模的鼠灾。
真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会无家可归。”
林火旺叹了一口气,还是恨自己不够强大,没办法说服所有的村民们,都尽量做好防御措施。
“阿旺,你已经做得够多,够好了!
他们不听你的,是他们自己该有的劫。
你不用自责,我相信,那些听了你话的村民们。
真的遇到鼠灾危险,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并且感念你的好。”
柳茹梦笑着说道,她的眼睛眯起来,像一弯非常好看的月牙儿,甜美而又让人觉得治愈。
“嗯!梦梦,有你在我的身边,真好。
今天晚上,我们也不能睡,得提高警惕。
鼠灾随时可能爆发,虽然我们门口有防鼠沟,但是也必须要警惕,随时准备防御……”
林火旺这话音才刚落,突然眼睛就是一瞪,惊恐地看到,远处雪地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正在快速聚集了起来。
“来了!”
他浑身一凛,只说了这两个字,旁边的柳茹梦也是惊恐地捂着嘴巴大叫了起来“啊!好多老鼠!真的……真的有鼠灾啊!”
“快!把小雪、大牛、菊花都叫起来。快点……检查所有门窗缝隙,还有把柴油块也都拿出来。
每个人也都拿好武器,有老鼠靠近一定要拍死。如果不小心被咬了,不要慌,先拍死老鼠,然后马上用我带回来的酒精消毒!”
林火旺的心也是狂跳,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真的要直面这样恐怖的鼠灾,就是心理素质再强硬的人,都容不得心里发毛啊!
林火旺前世是特战部队,即便到真实战场上,面对数倍于自己这方的敌军的时候,他都可以镇定自若,指挥得当。
可是……
现在面对的不是人,而是一只一只没有人性,却已经集结疯狂起来的耗子。
浩浩荡荡的耗子大军,猛然爆发的鼠灾,就这么在林火旺的面前一点一点集结,然后狂涌了过来。
“啊啊啊!好多耗子,哥哥,嫂子,我怕……”
林小雪才这么大点个,听到声音,也跑了出来朝着外面看去。
立马就被吓得双腿一软,急忙往后退去,摔在了地上。
平常一两只耗子突然出现在屋里,她都已经吓得哇哇叫。
这回是成千上万只耗子,林下雪整个人都吓麻了,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菊花,你快把小雪扶回屋里。大牛,你和我娘去检查一下四周的墙体。
我留在院子里,梦梦,你也回屋去,看好屋里的门!!”
林火旺手里拿着一把钢叉,屋里的这些家具和工具,都是用野猪肉换来的。
因为只有这些工具才能够最有效的防御那些耗子,一下一个,非常的顺滑。
不过……
这也是林火旺最后的手段了,他做好的那些准备,不会让他沦落到像张德彪一样,和鼠群肉搏的程度。
“阿旺!你一定要在院子里么?太危险了!”
柳茹梦拉住了他,眼神当中,充满着担心。
“你放心,我去和那些耗子们会一会。我们的防鼠沟都设置好了,不用怕。”
关上院子门,林火旺把柳茹梦和弟弟妹妹们,都送回了屋里去。
然后他自己便用火柴,点燃了早就准备好的几个火把。
搬来一把可移动的梯子,靠在两米高的围墙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鼠群,林火旺也是头皮发麻。
这些耗子们的鼻子是最灵的,因为林火旺家这边的血腥味和肉香味是最重的。
所以……
恐怕这次林家沟的鼠灾,围向这边的鼠群也是最多的。
“有种你们就来吧!”
眯着眼睛,林火旺看到鼠群的先头部队,已经爬到了防鼠沟里了。
噗次!噗次!
这防鼠沟里,可是插上了一个又一个的尖刺,用竹子和木头削成的,然后插在冻土里,算是最原始却又十分有效的防鼠手段了。
掉落到防鼠沟里的一大半耗子,首先就给串了一个透心凉。
不过,这些尖刺,都只不过是一次性的消耗品。
随着越来越多的鼠群涌上前来,后面的耗子,踩着前面耗子的尸体,疯狂地开始要攀登林家这两米高的院墙来。
“哼!就凭你们这些畜生,也想侵入到我家里来?都去死吧!”
林火旺站在高高的院墙上,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几个火把朝着各个方向的坑道丢了下去。
哗啦一下!
火把落在坑道,点燃早就已经混杂在下面的那些柴油块,立马就将鼠群给引燃了。
吱吱……
耗子们一个个被突然冒起来的火,吓得急忙想往外爬去。
然而……
上面又不断涌下来的耗子们,又断绝了它们逃跑的机会。
从林火旺的视角上来看,就是一堆又一堆黑灰白色的耗子,不断地涌进防鼠沟,然后被冒起来的火焰给吞噬一空。
等后面那些耗子们,都略微恢复一点理智过来,不再敢无脑地往前冲时,数量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了。
它们恐惧地看着被一团火焰包围住的林家院子,最终还是不甘地转到其他的方向去了。
“呼……终于走了么?
这底下烧死的,怕不是有几千只耗子了。”
一直在围墙上,林火旺和这鼠群对峙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
他的心也一直是揪着的,他也怕柴油块烧完了,鼠群还不退。
那他就得采用第二套方案了,完全退守到屋里,把所有的门窗都封好,不给老鼠留一点的空隙。
所幸的是……
都还没有动用林火旺手里多存的这些柴油块,单单是预埋在防鼠沟里的柴油,就已经足够引燃了。
后面都是那些鼠群的尸体,上面的毛发和骨肉,成为了火焰继续燃烧的燃料。
老鼠是有一定的智商,算是比较聪明的哺乳动物,但是它们看到畏惧的火焰后,知道力不能敌,便也会减少损失,第一时间撤退转向。
“我这里算是暂时安全了!但是,不知道村子里,大部分村民家里的情况,会是怎么样的呢?”
林火旺忧心忡忡地看着村子的方向,似乎隐隐地听到了不少惨烈的叫声和呼喊声。
同样的,他也看到了,不少火光与黑烟。
将近一大半的村民们,都接受了林水生的建议,在院子门口挖好了防鼠沟,还拿了一些柴油块。
虽然他们的院子和屋子,不像林火旺专门让人定做的这般,完全密不透风,可以非常有效地防止耗子打洞溜进来。
但是,有了这些提前防备的手段,损失也应该可以尽可能降到最低了。
“阿旺……”
一直在屋子里,透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柳茹梦,全程也是揪着心的。
看到林火旺从梯子上走下来,柳茹梦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打开屋门,飞奔到了林火旺的怀里。
“鼠群走了么?”
闻着空气当中,一股刺鼻的肉香,柳茹梦一阵阵地作呕。
“嗯!暂时是离开了。
但是保不齐,有可能杀一个回马枪。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我们这院子外面的防鼠沟里,起码有几千只老鼠的尸体。
其他鼠群就算路过,恐怕也不敢靠近了。”
林火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将柳茹梦抱在了怀里,轻声地说道,“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我都会守护好你们的。”
“嗯!我相信你。”
柳茹梦抿了抿嘴唇,在林火旺已经有点冻得发紫的嘴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然后,她也看向了村子的方向,一道又一道的火光,还有黑烟冒了起来。
她同样忧心忡忡地问道“这次的鼠灾,太可怕了,希望快点过去,希望少……少一点人受灾……”
……
而在生产队大队长林建国的家里,他们一家今天都喝得有点迷迷糊糊的。
在张会计离开以后,差不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躺在炕上睡得死死的。
林家一共七口人,林建国的老爹老娘,加上他和他媳妇,以及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
靠着林建国当生产队大队长,时不时从队部薅来了一些粮食,林家的伙食条件那是相当的好。
不说别的,单纯是肉菜,林家今天除夕夜就至少三道。
一道猪五花肉,是林建国搞来的肉票,从公社买来的。
第二道是飞龙炖蘑菇,这可是整个东北都有名的极品野味了。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说的就是这个飞龙炖蘑菇。
后世大家耳熟能详的小鸡炖蘑菇,也是因为飞龙这种鸟类,成为了保护动物,不允许吃了,才被迫改了菜谱。
这只飞龙也是别人孝敬给林建国这个大队长的,他冻在地窖里,足足等了快两个月,就攒着过年炖蘑菇吃呢!
那味道,叫一个鲜啊!神仙来了都不换。
还有第三道荤菜,是鱼头豆腐汤。
这年头,鱼算不上多稀罕,但是豆腐却是绝对稀罕的食材了。
凑齐这三道荤菜,对于林建国这个生产队大队长来说,都是不容易的。
还有地瓜烧,这种自己家酿的酒,度数不高,却也十分醉人。
“喝!继续喝……嗯!过完年,我们一起弄死林火旺……”
林建国自从截了两条腿后,性格也变得更加暴戾。
此时正躺在炕上,喝醉了酒,满脸通红地说着梦话。
然而……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又一只耗子潜入到了屋内来。
一开始,这些耗子们,并不会去攻击人。
而是第一时间,循着香味,去找屋子里的粮食和肉。
噼里啪啦!
厨房里的各种锅碗瓢盆被打翻,鼠群们立马陷入了狂欢的盛宴当中。
这可是大队长的家里,连林火旺家的粮食,都不如这里多。
哐!
装棒子面的面缸,不知道在被鼠群给推倒砸了下来。
瞬间……
这样的动静,把林建国一家都给惊醒了。
黑暗中……
林建国急忙叫道“爱国!你快去看看,啥动静啊!好像是从厨房传来的,该不会是有贼来偷咱家粮食了吧?”
林建国听到声音,呼喊着大儿子起来,不过他自己也是晕乎乎的,说话都还大着舌头。
“这黑灯瞎火的,我要睡觉,你贪了生产队那么多粮食,让人偷一点算什么?”
林爱国被吵醒了,却是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的。
然而……
他这一翻身,手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立马一惊,想要缩回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猛地被咬了一口,疼得林爱国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啊!!!耗子!有耗子!爹!娘!我被耗子咬了……”
“嚷什么嚷!破耗子有什么好怕的……”
林建国也刚又眯瞪了一下,被吵醒心情自然不好,训斥了儿子一下。
可是,他刚嚷完这话,却是立马有两只老鼠跳到了他的脸上,一只一边,冲着他的耳朵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耗子……耗子!哪来的耗子啊……”
林建国疼得大叫。
床上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虽然大部分的鼠群都跑到厨房去找粮食吃了。
但还是有几十只摸到了床上来的,就这几十只耗子,便够整个林家人受的了。
“耗子!怎么到处都是耗子啊……”
林建国的媳妇吓得哇哇大叫,然后很彪悍地甩掉身上的耗子,点燃了煤油灯。
煤油灯一亮,瞬间林家七口人全都彻底吓懵了。
只见屋子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耗子在爬。
尤其是朝着厨房的方向,一袋又一袋的粮食被鼠群给翻了下来,疯狂地啃食着。
“爹!耗子,这怕是有几千只耗子吧!怎么办啊?我们家粮食全被吃了。”
林爱国都傻了,急得哇哇叫。
“我……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快……把床上的耗子先赶下去。
这些耗子在厨房有粮食吃,暂时不会围到我们这来。
但是,等粮食都吃完了,怎么办?他们……他们可能就要吃……吃我们了啊!!!”
说到这里,林建国也是脸色巨变。
他的两只耳朵都被咬了一口,正流着血呢!
但是,他已经没空顾着疼了,到时候那么密密麻麻的鼠群再围上来,他们一家人恐怕都得被啃得只剩下骨头了。
“啊!当家的,怎么办啊?这么多耗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耗子啊!
真被那个林火旺给说中了,鼠灾,真的有鼠灾啊!
你咋个就不信人家啊!现在好了,现在好了,这怎么办啊?
难道,我们就这样躺着等死么?”
林建国媳妇边哭边打他,她本来想下炕逃到外面去的。
但是一看到那地上密密麻麻的鼠群,就是头皮发麻,根本都不敢从炕上踏下去一步。
“完了!我们家这回全完了,要绝种了……”
林老太爷,哭丧着脸吼叫道。
他刚刚也被几只耗子给咬了,膝盖和手臂上,正一阵阵地发疼和流血。
林老太婆早就吓得昏死了过去,躺在炕上一动不动。
其他的几个儿女,吓得大小便失禁,炕上的味道立马就难闻了起来。
“爹!我们这是要死了么?”
小女儿林爱花哭哭啼啼地叫道。
“快想想办法啊!爹……”
二儿子林爱党也是急了,不停地晃着林建国这只剩下的半截身子。
“你们问我……我问谁啊!
我都是这样的一个废人了,我还能有……还能有什么办法啊?”
林建国此刻也是万念俱灰,他从当上生产队大队长以来,一向是顺风顺水,想什么就能有什么,队里也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唱反调。
可是今天……
面对鼠灾,面对这蜂拥进他家里的不速之们,林建国是真没办法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当中,和那会计张德彪一样,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为什么当初就不听林火旺的话呢?
早知道听阿旺的就好了!
自己家也挖上防鼠沟……
还能提前把粮食都给藏好来……
……
可惜没有如果,林火旺的忠告被他当成了笑话,现在鼠灾来了,他自己就成为了最大的笑话与悲剧。
“老天爷啊!你是真的不想让我活了啊!”
林建国悲愤得怒吼一声,然后整个人剧烈地咳嗽吐起了血,气急攻心,一头栽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