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花妖 > 第109章 招了
    “你怎么会来这儿?”

    阿季问道。

    大齐锦都距此千里之遥,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兵荒马乱的,跑这里来做甚?

    再者,在昭若寺的时候,他以西都镖师梅季的身份示她,她现时又是如何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又找到这里来的呢?

    秦琨玉似乎看透阿季的内心所想。

    她道:“梅季兄,一别数月,今日重逢,你不请我进营帐内一叙吗?难道,这就是大梁的待之道?”

    好歹,当日是她将他从丽水河中捞起。

    阿季勉强地道了声“请”。

    秦琨玉进了营帐,四下环顾着。

    阿季坐在桌案前,又问了一声:“秦小姐来大梁,该不是特意寻我的吧?”

    秦琨玉一笑:“怎么?梅季兄怕我是来讨债的吗?”

    阿季低头饮酒,并不接她的话。

    秦琨玉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说笑呢。我知道,你不曾在薛王后面前讲出我的名字来,是薛王后自己猜到的。她没有为难我。只是派丫头来递了几句话,敲打了我一番。那件事过后,我想明白了许多。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想我从前,着实是太糊涂了些……”

    她行至桌案边,坐下,与阿季相对。

    “我父亲在官场上得罪了大齐朝中新贵薛林薛将军,被贬斥到凉州城做城门看守。他老人家是傲气了一辈子的人,受不得这般打击,没多久,便去世了……”

    她说着,哭了起来:“家中余我一人。锦都,是回不得了。家中有一远房姑母,多年前嫁到大梁京都,我这次是来投亲的。可是,来了才知道,姑母早在去岁冬天,便离世了……如今,在这世上,我真真儿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阿季不惯看女人哭哭啼啼的。

    脑子嗡嗡响。

    他打断她:“你怎知道,我在此处?”

    “凉州一带的百姓,竞相传说你的故事,谁人不知。还有江湖的伶人,编成书来说呢。你是如何被同僚所害跳入一心潭,又是如何混入大齐,短短时间内,成了薛林最器重的猛将,又是如何携碧龙玺归营,如何挥师北向,千里勤王……说起来,我当初真是笨,居然信了你是镖师的话。你神勇不凡,哪里是镖师能有的气派,明明是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啊……”

    阿季唤时允取来一袋金子,递与秦琨玉。

    “小小薄礼,赠予秦小姐安身吧。”

    那袋金子沉甸甸。

    秦琨玉却不接。

    “难道将军这么着急把我打发走吗?”

    “军营不便留女眷。”

    阿季话音刚落,秦琨玉号啕起来,止不住似的。

    “我……我就是想……想在你这儿避一避……我得罪了薛王后,父亲又得罪了薛林,大齐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求将军怜悯,看在我从丽水河中救过你的份上,收留我吧……”

    阿季本就心烦,听她如此哭,更是焦躁。

    他吩咐时允:“将她带下去,交予军师安排吧。”

    他记得孙册说过,跟这秦小姐有些渊源。

    时允点头。

    秦琨玉向阿季道了万福,跟着时允去了。

    孙册见到这秦琨玉,自是厌恶至极。

    他审视着她,冷冷道:“说,你来大梁究竟有何目的?”

    秦琨玉把方才在阿季面前说的话,复又讲了一遍。

    “胡说八道!”

    孙册压根儿不信她那套说辞。

    “你尽管派人去锦都查,样样都是真的……”

    孙册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薛林打的是什么算盘,大齐打的又是什么算盘。”

    苻家军一路从西南到京都,大齐暗中派兵相助,实则根本没安什么好心。

    他们自然是巴不得大梁越打越乱。待苻妄钦平了朱旻。他们又做出这番苦肉计,派秦琨玉过来,借着她对苻妄钦的那点子恩情,让她趁机暗杀他。苻妄钦一死,军中无主将,大梁新君又未出世,那便是最好的攻梁时机。

    大梁内耗过重。

    这天下的局势,便彻底地更改。

    齐王孟旭,有一统天下之心。

    孙册握着茶壶,喝了口茶。

    他只喝自己壶中的茶,只认自己跟定的主。

    他万般筹谋,想让阿季自立为王,灭了大梁,又怎会允许大齐来坐收渔利?

    天下,只能是阿季的。

    他一向自诩有诸葛之才,焉能被大齐的伎俩蒙蔽?

    秦琨玉道:“军师身为男子,心胸太窄,拒婚之事,过去了那么久,莫要公报私仇。”

    “捆起来,单独关押。”孙册吩咐兵士道。

    兵士有些犹豫:“她说,她是将军的救命恩人……”

    “将军问起,我自会解释。”

    “是。”

    秦琨玉骂了起来:“孙瘸子,你个天打雷劈的,欺负一个弱女子……”

    “堵上她的嘴。”

    “是。”

    解决完秦琨玉,孙册走出营帐。

    自他回大梁,短短数月,发生了许多事。他步步谋划,步步向前。一切都按照他预想的发生着。

    如今,阿季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不反的道理。

    就差最后一把火了。

    时危见臣节,世乱识忠良。阿季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苦心。

    他仰头望月时,月间竟忽然闪现南平那张泫然欲泣的面孔。

    他以为他不在意的。

    原来,竟还是入了心。

    他自问这半生没有对不住的人。唯有南平。他利用了她对他的痴情,他的终点,是她的国破家亡。

    他与她是隔着银汉的人啊。

    他想起那晚南平唱给他的赶山歌。

    “你爱交情尽管交,切莫交到半中腰。大风吹断麻竹笋,有头无尾得人恼……”

    他与她,注定有头无尾。

    孙册低下头。

    月里有她的脸,他不敢看。

    他向天上放走一只信鸽,接着,走向关押赵蕤的营帐。

    他要点最后一把火。

    赵蕤正在受刑。浑身血污,皮肉没有一块完整的了。

    军中的刑罚最是严苛。

    孙册附在赵蕤耳边说了一句话。

    赵蕤眼眶登时通红。

    多重的酷刑,赵蕤都能受。听了孙册这句话,赵蕤却受不住了。

    孙册说完,便离开。

    一个时辰后,兵丁高喊着:将军,将军,赵统领招了——

    阿季听了赵蕤的供词,手中的酒杯登时捏碎。

    鲜血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