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舒窈却像是完全不认得顾庭深一般,她目光死死盯在林暮山身上,眸中是刻骨的恨意。
“不,不要杀我……”林暮山咬着牙,眸中的惊惧却如流水一般流淌出来。
望见顾舒窈的动作时,苏青蝉微微一怔。
顾舒窈在地上挪动,顺着林暮山的小腿一路向上爬,直至双手扼住他的咽喉:“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林暮山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至逐渐感到窒息才开始挣扎:“舒窈,你放开我,你是、你是自己死的,和我没有关系,你、你别来找我……”
顾舒窈怨气虽重,一时半会却也捏不死林暮山。
苏青蝉垂下眼,视若无睹:“人死前的样貌会体现在魂魄上,这就是顾小姐死前最真实的模样,她生前遭到虐待,死后又被关在那面铜镜中,现在怕是已经失了神智,只想杀了害死她的人,无法对您的话做出反应了。”
顾庭深望着自己女儿扭曲的身影,已经老泪纵横。
“舒窈当时选择林暮山的时候,我就不同意。”顾庭深深深叹了一口气,一向精神矍铄的他显出几分老态,“可是这孩子脾气随我,倔啊,既不哭又不喊,就摆明了主意要和他在一起,我寻思着,我老顾的孩子,我能护一辈子,就没有阻止。”
他向来爱护自己的独女,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顾庭深并没有一味溺爱顾舒窈,而是手腕强硬,将她养成了一个听话又有能力的女强人。
而这也相应导致了顾舒窈会避免像顾庭深一般的男人,她选择了绅士、儒雅的林暮山,顾庭深虽然察觉到不对,却只觉得这小子贪图的是顾家的财产,因其对顾舒窈的确不错,他也没多加阻止。
“我没想到……我也怀疑过,可是我得知舒窈死的时候,她已经火化了,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顾庭深抹了把眼泪,模糊的视线中映出顾舒窈的身影,他揪着自己的心口,继续道,“我起初、起初也有怀疑,可是他哭得像是自己死了老子,又忙前顾后,将舒窈的葬礼安排得十分妥帖,又将我接来照顾,对待我如同对待亲生父亲一般,我如何能怀疑他?”
听着顾庭深的叙述,苏青蝉目光落在顾舒窈身上,她闭了闭眼睛。
事实已经昭然若揭,是林暮山害死了顾舒窈,可究竟事实如何,还是要唤醒顾舒窈神智,起码让她与顾老见一面再做决定,而不是任其按照本能、糊里糊涂地杀死林暮山,虽报了自己的仇,却平白无故自己也担上了罪责。
林暮山该死,顾舒窈却是个可怜的姑娘,不该落得这种地步,苏青蝉希望她能在清醒中做出自己的决定。
苏青蝉眸光坚定起来,她眸中泛起金光,行走间缓缓靠近顾舒窈。
林暮山无法逃脱顾舒窈,整个人无法呼吸,面上已经泛起红色,他拍打着顾舒窈的手,却屡屡从中穿过,只是徒劳。
众人望着她的动作,顾舒窈此刻的危险性无疑是极大的,陆泽舟不由得上前一步:“蝉蝉,你……”
苏青蝉微微摇摇头,柔声道:“顾舒窈,我来帮你,好不好?”
顾舒窈微微一怔,侧过头来,眸中还是那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却没有主动攻击,只是一味地掐着林暮山的脖子,动作没有丝毫改变。
苏青蝉深吸一口气,抬起指尖抵上她的眉心,灵力自体内一路灌入。
三成,五成……
还不够,想让她恢复神智,这个度还远远不够。
苏青蝉闭上眼睛,灵力如同洪流般源源不断向内灌去。
五成不够那就七成,七成不够那便九成!
无论如何,她都想让顾舒窈恢复意识,亲口对所有人说出真相!
灵力运转速度过快,一人一鬼之间甚至出现了小小的灵气涡流,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林暮山眼球充血,视线模糊,却仍旧下意识伸手想要拨开苏青蝉的手。
他不知道苏青蝉在做什么,但他知道,现在他的罪责还未定论,若是顾舒窈能开口说话了,他怕是难逃罪责。
李明哲上前一步,掰开他的手指,一言不发地将起用力向后弯折。
林暮山瞳孔微缩,喉中发出挤压之声。
李明哲沉下脸色,一把甩开他的手——碰这种人对他来说,都算是脏了手。
随着灵力大量灌入顾舒窈的鬼身,她的目光渐渐清明,躯体也缓缓恢复正常。
苏青蝉睁开眼,后退一步,灵力接近耗尽。
陆泽舟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低声道:“还好吗?”
苏青蝉摇摇头,同样低声道:“灵力耗尽了,没事,幸好她恢复意识了,不然我可制不住发狂的她。”
顾舒窈目光呆滞,她缓缓扫视过眼前的一切,最终目光落在眼前的林暮山身上。
他被她掐得呼吸困难,眸中红血丝交错,几乎是下意识地拍打着她的手。
顾舒窈轻轻眨了眨眼,松开双手,林暮山陡然重获呼吸,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
“舒窈……”自身后传来一道包含千言万语的呼唤声,顾舒窈回过头去,见顾庭深的眼泪已经纵横了满面,他已经老态龙钟,向她殷切地伸出手。
“爸。”顾舒窈上前几步,一把握住顾庭深的手,眼泪也漫上眼眶,“好久不见了,爸,我……我想你了。”
顾庭深用目光描摹着顾舒窈的身形,他声音颤抖:“舒窈,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真的是这个混蛋……”
“是林暮山。”顾舒窈垂下眼帘,望着瘫倒在地上咳嗽的林暮山,眸中满是恨意,“是他家暴我、拘禁我……”
认识林暮山时,他还是一个身无长物的穷小子,十分青涩,能拿得出手的只有一片真心。
他与顾舒窈以前认识的所有男人都不同,他虽然缺钱,但并不爱钱,他甘于淡泊,不想争抢,打扮清爽,出现的第一秒就抓住了顾舒窈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