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昏暗,还有蚊虫肆虐,冤魂飞满整个屋顶,这就是牢狱。
孟宝宝揣着手,看到卫小蛮稳坐如山,她动了动嘴唇,还是没能忍住。站起来到卫小蛮身边坐下,她问:“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
卫小蛮睁开眼睛:“担心什么?”
“赵将军眼下生死不明,你和我又落到了这番境地,还能有谁来救我们呢?”
孟宝宝的话才刚说完,牢头来开门了。那一串钥匙丁零当啷,吸引了狱中所有人的注意力。
“孟宝宝,卫小蛮,是你们两个?”
孟宝宝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儿,心底还是害怕的,可表面上还挺着胸膛,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你想怎么样?”
“我问是不是你们俩?什么怎么样?找打!”那肚子腆着,把衣服前襟都撑得快要扣不住的胖牢头眼珠子一瞪,手里的鞭子就要挥过来。
卫小蛮伸手拦住了他的鞭子,挺身而出:“容我提醒这位老兄一句,你要是敢打她一下,我担保稍后会有人打你百下。”
“哟!了不得!你们俩还是皇亲国戚不成!”牢头吸溜了一下鼻涕,哼唧哼唧的斜着油腻腻的眼睛在卫小蛮和孟宝宝身上瞧。
“她姓孟,右丞相也姓孟,你觉得呢?”
那胖牢头到底还是有点儿畏惧的。歹意丛生的眼睛在孟宝宝身上打了一圈儿转后落到瘦削削的卫小蛮身上:“她打不得,你我总打得了!”
说着,手起鞭子落到卫小蛮的身上。她那撞伤了的脸颊边上又多了一条血痕。
孟宝宝见了登时来了脾气,拔高了声调道:“你凭什么打人?”
那牢头抓住卫小蛮往前一搡,趾高气扬道:“凭爷爷高兴!怎么,你还真当自己是孟家的千金了?哼!孟家的千金会被抓到这里来?”
孟宝宝咬着牙,忍不住,上手就要给他一巴掌。卫小蛮握住她的手:“稍安勿躁。和他动手,你得不了好处。”
“还是你识相!上头要单独见你们,跟我走!”
那牢头嚷着,脚下不气,往前直踹卫小蛮的腿肚子。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可对孟宝宝还是保留着几分气。
从地牢里押到审讯的地方,那地方摆着各式逼问的刑具,方走进去就感到阴风阵阵。比起牢狱里,这里的冤魂并不少。卫小蛮仰头看了一眼飘挂在顶上,一个个拉长了脸看好戏般瞧着的冤魂,心中默念了莲花心经。
审讯处的小方桌后面坐着一个人,孟宝宝一进去,登时高兴起来,连喊了两声“爹爹”。那走在后头看押他们的牢头脸色一变,膝盖发软险些跌下去。他不禁朝孟宝宝看,心道幸好未曾对她动私刑。
孟宝宝喊着,便跑了过去。还没到跟前,那孟不得从桌子后面站起来,一巴掌打过去。孟宝宝登时愣住,睁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瞧着她爹孟不得。
“孽障!上一回你姐说你是谈玩,一时着了那臭和尚的魔道,眼下还有什么可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犯了什么罪?”
孟宝宝一脸倔强:“我犯了什么罪?我就是和朋友泛舟湖上!”
“还敢嘴硬!她是朝廷要缉拿的妖女,你跟她泛舟湖上?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
“孟丞相。”
进来之后未曾开口的卫小蛮略略提高些嗓音喊了一声,她嘴角含笑,眼中讽刺:“我和孟二小姐并不相熟,她只是偶然上了我们的船。”
孟不得深吸了口气,铁青着脸,喝左右道:“听到了?还不赶紧给二小姐松绑!”
孟宝宝不明白卫小蛮为什么这样说,她捆绑的手被松开,急着想要向自己的爹求情,让他也放了卫小蛮。小蛮冲着她暗暗的摇头。
孟宝宝咬着唇,焦急又无奈。
“带二小姐出去!”
“爹!”
“孟二小姐,连累你了。以后,多替自己着想。”
孟宝宝不肯走,被孟不得带进来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硬架了出去。
这个女儿太不听话,孟不得气得直吹胡子瞪眼,转过身来,看到卫小蛮微微笑看着他,他心里掠过一丝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一甩袖子,他在方桌后坐下来,那牢头顺势也压着卫小蛮跪下。
“妖女,见到丞相大人还不快快行礼!”那牢头压着她的脑袋要往地上按,卫小蛮挺直了身体不如他所愿。那牢头急于在丞相面前讨好,便抽出鞭子来要抽她。
孟不得皱眉瞅了他一眼:“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可是大人,听闻这女子会妖术,小的担心她会对大人不利,还是让小的留在这里保护大人.......”
“出去。”
孟不得不轻不重的又说了一遍,那牢头不敢再留,磕了个头,起身出去。
铁门关上,室内只剩下卫小蛮和孟不得两个人。孟不得眯着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卫小蛮一遍,他从桌子后绕出来,又围着卫小蛮转了一圈,最后才在卫小蛮的跟前停下来。他蹲下一手撑在膝盖上:“据闻你的血可包治百病,更有延年益寿的效用,可是真的?”
卫小蛮皮笑肉不笑:“大人以为呢?”
孟不得摇了摇头:“世上都欲长生不死,可从古至今并未有人逃得过生老病死。而你,也不过是借着这个幌子招摇撞骗罢了。”
“既然如此,抓我做什么。”
孟不得猛的起身,叹了口气:“老夫也不明白陛下为何偏偏要抓你。瞧你一个弱女子,倘若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岂不谬哉?”
他两手背到身后,眼皮下压暗中瞧了卫小蛮一眼,见她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又说:“我并非不想救你,你在我府中几日,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会不知道?小女与你交好,在我看来倒不是一件坏事。可你怎么会令陛下紧追不舍,甚至是欲杀之而后快?”
“丞相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孟不得眼角一跳,他正面转过来看向卫小蛮:“否则,老夫为何而来?”
“陛下自从病愈以来,行事作风与从前全然不同,老夫也是分外担心。”
他显然别有所图,却想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是意图,从她这里套出些什么来话。如果是从前的卫小蛮,不会怀疑别人与她讲话,话中有话,恐怕一股脑儿的全都要顺着他的话说出来,可是她现在也学会不再相信任何人,对于都隐藏一半,不再实话实说。
孟不得摇头晃脑的摆出愁苦的表情来,然而卫小蛮却不为所动。孟不得又道:“卫姑娘不知和陛下是否有甚误会,假如相信老夫,尽可以告知老夫,老夫愿意替你向陛下陈述,也可免了你的牢狱之灾。”
卫小蛮道:“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孟不得眉毛一挑,又循循善诱,“又或者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
卫小蛮不禁笑了:“孟丞相,我不是聪明人,你有什么话不如直说。”
孟不得便捻着胡须严肃起来:“陛下可有与你说过白袍国师有移魂复生的法力?”
“你在怀疑如今的陛下并非从前的陛下?”
“老夫不敢,但一个人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卫小蛮微微垂着眼皮道:“性情大变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更何况世上还有一个词叫做韬光养晦。孟丞相与其在我这里打听,倒不如回去想一想,在陛下登基之后,你有没有做过叫陛下不喜的往事。”
她说的并不算含蓄,孟不得的脸孔一下子沉了起来,他浑浊的眼珠也变得清晰锐利,狠狠瞪着卫小蛮。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因果有报,假如孟丞相问心无愧,完全不必担心陛下性情大变还是未变。”
“哼!我若不是看在你和小女有些交情,我还懒得到这个鬼地方来脏了袍角!”
孟不得被她说得有几分恼羞成怒,他一甩袖子,把卫小蛮丢在原地,且起身离去。
卫小蛮松了口气,她坐在地上,边上还有火红的钳子发出危险的红光。耳朵边是那飘来飘去去的游魂在一遍又一遍的说:
孟不得要遭殃了,独孤修替了独孤晋,老丞相还被蒙在鼓里。
皇后想当女王,皇帝遭弑夺位,丞相想当曹操,精彩精彩。
古有三国鼎立,今有三虎相争,又要冤死一批可怜鬼。
而后那帮冤魂吵了起来,争论着最后谁能霸占九州王朝,争论着最后冤死的到底是老百姓多,还是冤死的糊涂官多。
卫小蛮紧紧揣着两只手,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替独孤修隐瞒。孟不得会找到这里来,很显然,他并不知道独孤晋的身体被独孤修占据了,可他已经在怀疑。假如占据肉身夺取帝位这件事成了真的,只要她愿意替他作证,身为当朝丞相,他必定有一定的把握可以把独孤修拉下来。可是她放弃了,她选择了替独孤修隐瞒。
她想,她应该只是为了九州那些无辜的百姓。假如皇帝被丞相拉下来,则群龙无首,九州必定大乱,届时,受到波及死伤无数的只会是百姓。
她被押回了牢房。被押到了单独的一间牢房,夜晚老鼠和蟑螂在稻草堆里撒欢,她睡到一半被人突然用一桶冰水淋醒。仍旧是那个胖牢头,不等她睁开眼睛,拽着她拖到牢房外头来。
“上头说了,这个女人只要别弄死,随我们怎么玩!兄弟们,你们这回有福了!”
猛的头顶上跨过来一双脚,还有一股腥臊味,卫小蛮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叉腿站在她头顶的胖牢头。
周围还有三个男人,手掐着裤腰带,跃跃欲试,满脸淫笑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