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气寒冷,繁空却忙得满身是汗。
下午时分,小儿子提早回了家,说是要帮着母亲多做一些底料。有了小儿子的助力,“醉霄楼“的伙计来取货时,足足带走了一千多份底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正当繁空想着要不要来个慵懒的“葛优躺”放松一下时,眼角余光瞥见小儿子腰间的钱袋格外显眼。
“这是王家姑娘送的。”卫天曦晃了晃新钱袋:“差点忘了告诉娘,王老爷托我转告,他已经拿下了‘醉霄楼’底料在烈城的独家销售权,忙着回去布置店铺,没能亲自来道别。下次再来越城,一定来向您致谢。”
王家回烈城倒不是重点,关键是这个银钱袋:“人家姑娘送的,你也敢收?”
“嗯。”卫天曦点头承认。
“私下接受礼物,不太妥当。”繁空看着那个绣工精细的银钱袋说道。
“可王公子坚持让我收下,说他妹妹给我们俩各绣了一个,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卫天曦明白娘的顾虑:“娘,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做好生意,赚大钱,不然怎么追得上二哥的步伐。
王家如今回了烈城,天曦才十四岁,还不懂这些情爱之事,繁空便没再多说什么。
卫闲诺回来时,小公子殷景澄也一同前来。
忙碌了一整天,繁空不想再煮饭,便炒了年糕当晚餐,幸好她本就喜爱这口,炒得多,正好一人一大碗也足够。
竹笋、瘦肉丝、豆腐,再加些咸菜翻炒,香气扑鼻,诱人至极。
“还是这里自在,我家今天个个板着脸,和外面阴沉的天一个样。”越城虽然也有年糕,但这顿年糕吃起来特别有嚼劲,殷景澄大口咀嚼着,直呼美味。
“怎么都没个笑脸呢?”卫天曦疑惑道。
繁空也好奇地看着小公子。
“今天是我那未过门的小婶婶的忌日,我小叔心情特别糟糕。”殷景澄想起小叔伤心的模样,心里也不免难受,吃饭的兴致减了不少。
未过门的小婶婶?难道是殷淮喜欢的那个女人?繁空忆起住在国公府的日子,厨娘和丫鬟们闲聊的八卦——“二公子殷淮原本二十岁那年就要成亲,结果有人寻仇,他心爱的女子替他挡下一剑,据说至今仍沉浸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
“就是替二公子挡剑的那个女子?”卫天曦问,这事儿他也听说过。
卫闲诺的眼神微微波动。
“你肯定是听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我小叔可是将军,虽然还不是大将军,但有国公府的名头,谁敢上门寻仇?”殷景澄自己也从小叔和未过门小婶婶的故事中听过好几个版本。
对于殷淮的情事,繁空当初只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并未多想。现在听小公子这么一说,确实,殷淮既是将军又是国公府二公子,谁敢轻易找麻烦?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卫天曦好奇心旺盛。
繁空同样好奇,但作为长辈,即便心中充满好奇,表面上也要端着架子,于是说道:“天曦,不该打听的就别问。”
“哦。”卫天曦露出遗憾的表情。
正要滔滔不绝的殷景澄一时语塞,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说也无妨。”他也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一直憋在心里实在难受,几次想跟卫闲诺讲,这家伙却总是显得兴趣缺缺。谈话时对方毫无反应,实在太没劲了。
卫闲诺注意到娘和弟弟的目光瞬间集中在殷景澄脸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卫天曦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我那未过门的小婶婶一家因为犯了重罪被处以极刑,小叔当时去法场救她,小婶婶为了不拖累小叔,毅然决然自刎了。”殷景澄虽然年纪不大,但或许是因为常在军营走动,对这位未过门的小婶婶还是挺敬佩的。
繁空和卫天曦都愣住了。
繁空没想到会听到这样悲壮的爱情故事,平时一本正经的殷淮竟然也有如此热血的一面。
“他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啊?”卫天曦问道。
繁空在原主人的记忆里搜寻了一番,发现十年前的越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可能是因为原主身处烈城这个小地方,消息不太灵通。
殷景澄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清楚。以前每次姑奶奶想给叔叔做媒时,母亲总会感慨一番,但问她详情她就不肯多讲了。”
繁空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这么重大的灭族事件,小公子不知道,她也没听越城的人提起过。灭九族啊,那得是多少条人命,怎么会没一点风声呢?她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景澄,既然那女孩已经和你叔叔订了婚,算是未婚妻了,有国公府出面应该能保下她吧?全族救不了,一个女孩子应该没问题吧。”
“不清楚。”殷景澄对具体细节也不了解,也没追问母亲。
一直安静聆听的卫闲诺忽然开口:“被灭九族的那家人是不是姓丁?”
殷景澄想了想,答道:“好像是的。”
“二哥,你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卫天曦愈发好奇起来。
炒年糕已经吃完,繁空其实很想知道这个八卦,但蒙翠罗向来习惯一吃完饭就马上收拾碗碟,于是她只好起身开始清理,一边干活一边继续听。
“大约十多年前,越城设置了左右丞相来分别管理三省六部,”卫闲诺将所知的情况道来,“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右相被罢免了,丞相也不再分左右,仅设置一位,并且没有实际权力,而是由中书省的中书令、门下省的侍中,以及中书舍人共同行使丞相的职责。那位被罢免的右相就姓丁。”
殷景澄惊讶地看着卫闲诺,这件事他都不知道。不过,从越国建国初期开始,丞相的确有左右相之分,右相的地位高于左相。近几年只设了丞相一职,也就是唐相,唐相同时兼任中书省的中书令。
“那可是位高权重的相爷,怎么说废就废了?”卫天曦感到难以置信,没想到官做到这么大还能这么不稳固。
这事卫闲诺也只是零星从旁人嘴里听说过,至于原因,至少他周围的人都知之甚少。
这可真是件大事,繁空觉得这肯定是朝廷刻意隐瞒的大事,不然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