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游弋没有丢失主见,齐烟拍拍胸脯,稍微放心了些许。
“你这副放下重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游弋问。
“就是庆幸好在你是棵不折不扣的铁树啊。”齐烟一直担心晏然会对游弋萌生出别样的感情来,故而极力不赞同他留在诊所。不过转念一想,主动权到底是在她老板手上。而且她老板又是个不通男女之情的木疙瘩,多年来各型各款对她心生爱慕的才俊层出不穷,她未曾为一人动摇过。将“流水的追求者,铁打的单身狗。”这句座右铭,奉行到底。当然这句座右铭是齐烟强加给游弋的,游弋本人并不知情。
“有时真不懂你的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齐烟的话说得游弋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她在隐喻些什么。
两人交谈间,晏然从内室走了出来。齐烟看见晏然,既很吃惊,但是又很习惯是怎么回事?
定是晏然出来了,游弋因那个奇异的梦中幻象而不敢正眼看他。她想着时候还早,便说:“既然醒了,就让小烟给你备些早点,用过后再去上班吧。”
作为人时还好说。可如今他们都是老板的下属,齐烟当真不愿伺候他。晏然说:“不必劳烦齐小姐了。还是由我请齐小姐用顿早餐,以表达我受伤时,齐小姐尽力为我治伤的感谢。”
齐烟没想到他会主动约自己,不知道他打算跟她说些什么话。抱着疑虑,两人又坐在了之前一起吃早餐的那家便利店,面前摆着的也是上回吃过的东西。
“齐小姐是否对我有些偏见?”
“没有啊。”
“那就好。你上回与我讲的那些话,我也都深思过。当时我有过犹豫和迟疑,但我现在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所担心的问题,都已不存在了。我会陪在游儿身边的,直至她卸任守魂人为止。”或是我灵魂泯灭之时。
是吗?齐烟在心中质疑。怎么可能会不存在呢?难道他突然也能长生不死了不成?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我万万不可能纵容有另一半之人靠近我老板的,你别妄想了。企图让我老板被动的沦为小三,呵呵。”齐烟冷笑着朝晏然翻了个大白眼,“晏先生,你可切莫做出这等斯文败类的事情来啊。”
没想到这从误解中生出的谣言传的还挺广的。也对,他向游弋与小漆都逐一解释过了。只剩今日才刚刚休假归来的齐烟还沉浸在自己那日的见闻中,并且对此深信不疑。晏然说:“怪我没能与同事保持恰当的距离,导致齐小姐心生误解。再久远之前的事,我不敢说。但从今日向前推算的四百余年内,我从无伴侣,唯有一心上人而已。”
晏然同齐烟解释过后,齐烟也觉得尴尬。要不是她同小漆说闲话,不小心叫老板听了去,也不至于让晏然被误会这么久。不过也怪他,他与一妙龄女子挽手同行,换做是谁都会误会的。
齐烟说:“好吧,姑且信你。但我得声明,我的心永远是向着老板的。老板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不过在我老板没有态度之前,我的态度依然是,希望你离我老板远一点。不过你不听劝也无妨。”这位晏先生虽然有常人不具备的本事,可她老板也不是常人倒是真的。多半吃不了亏。
“哦?为何?”晏然道是愿闻其详。
“因为妄想打我老板主意的,最后都会反被她打。”齐烟举起攥紧的拳头,在晏然面前活动手腕,恶狠狠的威胁道。
“这么说来,还没有人成功过?”晏然嘴角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连我这关都过不了的渣渣,自然是连我老板的眼都入不了的。不过……”齐烟似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的。
“不过什么?”晏然问。
“不过也不是没有。”齐烟说。
“有过谁?”晏然皱眉。
“我老板的秘密,我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呢?”齐烟笑他天真。
与齐烟分开后,晏然回到家,将因和衣而睡而压出几道褶皱的衣服换下。站在淋浴底下的他,思考着该如何得知游弋心上的人是谁。越想越不快,他把花洒的水调到最大,闭了眼睛任由迅猛的水冲刷自己。
回诊所时,是齐烟独自一人。她先是整理好了今明两天的预约顾。打印出来安排在今日的顾的资料,然后送去游弋的办公室。
游弋正把玩着手里的玉埙,表情凝重,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齐烟偶尔也会看见游弋拿出这枚玉埙,时而忧虑,时而欢喜。心情好时,也曾吹奏过她仅会的那一首小曲给她听。游弋吹奏曲子时,一向冷冰冰的人会变得极为柔和,就连眼神里都会流露出诗情画意。
对于这枚玉埙的来历,齐烟只是略知一二。玉埙是游弋逃出生天,重获新生的那天,在一座山崖上无故得来的。随后便一直陪伴她历经四百余年的岁月变迁,直到如今。虽然游弋没有详细讲过,但齐烟猜想,这枚玉埙里面一定还藏着很多故事。和一个她始终想不起是谁的人。
“老板,怎么又将这玉埙拿出来了?是又想起什么来了吗?”齐烟问。
游弋将玉埙转动到能看见“晏然”二字的角度,问齐烟:“如果我在这个时代遇见了一个人,他的名字恰好与埙上刻的名字相同,你说他会和这枚玉埙有关系吗?”
“这埙上还刻了名字?什么名字呀?”齐烟好奇的伸长脖子,想去看。可从她的角度,怎么也看不见。齐烟说:“四百年多长呀。哪里可能还有什么关系?况且现在人口众多,重名也是必不可免的。”
有关名字的事,其实已不太困扰游弋。晏然的名字是机缘巧合下,她亲口赐的名,但是:“若连书写的笔迹也如出一辙呢?”
齐烟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一想还是觉得实在不可能,于是说:“可能只是练了同一款字帖吧。”
看吧,即便有如此的巧合,也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比起认定相隔了四百年多年时光的两人其实是同一人,大家反而更倾向于相信这真的就只是个无稽的巧合罢了。
其实根本没有齐烟想象中那么有主见的游弋暂且搁置了她对晏然身份的猜想。她顺了顺自己的长发说:“小烟,我这头发似乎长了许多,周末陪我去修剪头发吧。”游弋在现代醒来,为了融入人群让自己看起来不那样突兀,便剪去了她一直蓄留的发髻。而后便一直保持着披肩发型,样式简单,无需特别打理。如今也相当习惯这样的长度和发型了,一旦再长长,她便会急于修剪。如同指甲一样,若长长而不剪短,则会令她心焦。
“周末呀……”齐烟没有立即答应,反而言语犹豫。
“你周末有什么事要做吗?”游弋问。
“我周六搬家,周末整理新房。”齐烟在旅行的路上就想好了,回来她要退掉现在租住的两室套房,长租一套小一点的单身公寓。
“你那偏远的房子,早该退掉了。”游弋实在不解为何她要坚持在远离市区的地方租房,每天上班时间比起其他上班族来说又是格外的早。每天花在上下班的时间,累积起来也是相当可怕的数字。
“这回离公司近得多了,乘地铁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到。”齐烟每个月工资有限,要租一套能供她和男友两人能住下的房子,就只能住在偏远些的地段。旅途中偶遇的知心人说的没错,现在的她一人赚钱一人花,不必再倒贴他人,没理由不对自己好一些的。
“好,都安置妥当以后,请我去家中坐坐。”游弋得亲眼看看齐烟是否过的好,才能安心。
诊所在齐烟回来后,重新恢复了往日顾不断的模样。长久没有坐在诊室的游弋,在停顿了一段时间的营业后,重新又听到了各式各样,或喜或悲的故事,她突然感到了以往从没有过的充实。或许真是让自己的白日时间空白了太久吧。
今夜倒是没有让背对着坐在大厅长椅上的游弋与晏然等得太久。六点刚过不久,就有游魂光顾。在帮游魂了却心愿的过程中,晏然与游弋的配合也逐渐默契。很多事情已无需游弋出手,晏然一人便能独立完成。
见晏然心细可靠,游弋可谓欣慰。早知助手如此有用,她早该聘一个夜里能陪她亦能了心愿,又能斩恶灵的助手了。也能替自己省下不少时间来。噢,她差点忘了。她是个只有时间多得取之不尽的人,何须节省呢?
习惯了晏然每夜都会送她直至诊所内才离去,不过今夜他的话少得可怜。寥寥几句,也都是由游弋先开口的。也不知他心中跟哪个生了什么嫌隙,看起来心情不佳的样子。在晏然离开之前,游弋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叫住了晏然:“晏然,你的头发是不是长了?”
转过身的晏然摸了摸自己两鬓还略有些刺手的短发,不确定的说:“也许吧。”
对着那完全和“长”字无关的短发打量了半晌,游弋说:“确实长了。”
既然游弋评价说自己的头发长,晏然便说:“那我周末去理理头发吧。”
“若你周末也要去剪头发的话,不如一起?”游弋用套来的回答,邀约晏然。
整夜都没什么表情的晏然,神情忽然明亮了起来。他一口便答应下来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