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送她回府,府中还一切正常的……

    云府出了什么意外吗?

    玄翼心头一揪,眸中闪过一抹担忧,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晕出一团污渍,将那一行小字淹没在墨水中……

    大理寺岁考,除二人,由吏部引荐,年前补阙一,年后递补一。

    玄翼合上奏折,将纷乱的朝事搁在一旁,对那仆从道。

    “备驾,本王要出去一趟。”

    “是……”

    ……

    云府内。

    西厢房。

    斜枝梅花入窗台,疏影淡香总袭人。

    云清絮换了一身绣着绿梅的罗裙,上身披着湘紫色的莲衣,长发轻便地挽在耳后,手中捏着一份卖身契,正盯着其上的字迹。

    这是绿芜的卖身契。

    她原本计划着等明日,让柳叶给送过去。

    可如今云府藏了这么大的隐患,那位连公子身中乌头之毒,危在旦夕,兄长和蕈月身份不便,只有她,能向外借几分力道,试试寻找乌头藤了……

    隔壁的林府,人去楼空。

    认识云清絮之前,这里只是林三爷的落脚地之一,认识云清絮之后,为了同后者亲厚些,林三爷才常住于此,让此地多了几分人气。

    但如今,林从鹤放下了对云清絮的执念,回了侯府。

    这处别院,不过几天的时间,已稀疏冷落,人去叶黄。

    守门的小厮看到云清絮后,下意识地扬起笑脸,可很快,想到京城对这位云小姐的风评,想到自家公子落寞离开的背影,那笑意散去,变成了无奈和挑剔。

    “云小姐,您别找了。”

    “正经的大家小姐,怎会深夜来造访陌生男子的宅院?你往后……还是端正一下自己的言行吧。”

    “从前对您多有奉承,那是看在我家三爷的面子上,如今三爷回了侯府,您与侯府楼阙深隔,已然是两个世界的人,您巴巴地围过来,又有什么意思呢?”

    “与其将精力浪费在这种钻营讨好上,倒不如跟着你那身陷牢狱之患的兄长一块,读一读经史子集,学一学礼义廉耻。”

    “如今京中都传开了,你为了自己逃命,出卖了满京贵女,白日那挂在城楼前的脑袋,都是您的手笔……”

    那小厮越说,语气越轻蔑不屑。

    上下打量着云清絮,惊艳之中,带着不怀好心的恶意,“害了那么多条人命,豪门贵邸恨不得扒了你的皮,不好好窝在家中忏悔跪香,竟然窜出来丢人现眼,还想继续搭上我家公子……”

    “云姑娘,敢问你这样口蜜腹剑之人,会不会在梦到那些无辜枉死的女子?她们会找你赎命吗?”

    斗篷之下,云清絮面色有些难看。

    京中的传言,她也是傍晚才知道的。

    当时并没有太在意。

    无稽之谈,都是人云亦云罢了,过些时日谣言散去后自会清者自清。

    在寒山寺时,她先是被绿芜下了迷,药绑到马上,后又被拖入冰天雪地中九死一生,连那些反贼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暴露旁的女子的行踪?

    可她低估了人性的恶,低估了这群人闲言碎语诽谤间的狠毒和不堪。

    如今,被一个不明真相的外人当众指责,她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

    “请你慎言。”

    云清絮沉声道,“寒山寺之事,你非亲历者,说出这样的揣测之言,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更何况……若你所言为真,我为了自己活命,狠心害死七十多条人命,我这样小肚鸡肠心狠手辣之辈……”

    “你怎敢当面跟我起冲突?”

    云清絮淡然抬眸,眸中冷意酝酿,“你不怕,我让你也变成那无头的尸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