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了枪伤,子弹离心脏几公分,能救回来算是他命大,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难说…”
苏南脸上扯开一抹笑。
“也可能很快就会醒过来对不对?”
眼里太过小心翼翼的希冀几乎教莫廷均不忍直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莫廷均轻咳了一声,清了下嗓子,继续说,“不过傅少现在的情况最好是静养,我不建议家属经常性探望。”
苏南迟疑了一下:“那我隔天过来一次可以吗?”
说完怕莫廷均拒绝,她又急急补充道:“我会很安静地待着,绝对不会影响到傅先生。”
“这个……”莫廷均看一眼床上的人,有点为难的样子,最后无奈地点一点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也不好拦着,只是一定要注意,不能打扰病人。”
“我知道。”
她点头,声音软软糯糯的,一贯温顺地模样
莫廷均心里叹,这世界之大倒真是无奇不有,谁曾想傅司衍那样的男人身旁兜兜转转,最后留下的,竟然会是个这样的女人。
美貌倒是美貌,只是除此之外的,都太寡淡了些。
而病床上的那个男人,翻手云覆手雨,浓烈到事事做绝不留余地。
苏南又在病房里待了一个半小时,期间莫廷均这个主治医师以各种理由敲门进来,最后,索性就待在病房。
“莫医生,您没有别的病人吗?”苏南终于忍不住问。
“啊…是这样,”莫廷均指了指病床上的男人,“我在这里就负责照顾这一个病人。”
“……”
言外之意:他很有空。
苏南在夜色初上的时候,从病房里出来。
何珏等着门口,送她回家。
“苏小姐,”何珏说,“傅总在这里住院的事不能传出去…”
“我知道的。”
风行总裁、青门傅少…无论是哪个身份,都不能出现差池,苏南虽然不懂得他的世界,但这点利害关系还是清楚。
“苏小姐,傅总之前交代过两件跟你有关的事。”
“什么?”
“第一件是关于灿灿的,我这周会接灿灿出院,把他安置在静安园,请了靠得住的老佣人照顾他,我也住在那附近,正好照应,苏小姐也随时可以过去。”
“…第二件事呢?”
“我明天会再接苏小姐来一趟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他却是事事替她想得周全。
眼下还不到入学的时候,灿灿暂时先住在别处也好……
“有劳…”苏南默了片刻,侧首望着何珏,“何助理,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请说。”
“傅先生这次…为什么会受伤?”
莫廷均把病房的门扒开一条小缝,看着苏南的身影在何珏的随行下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哼起不着调的小曲。
一句未完。
身后病床上的人却缓缓睁开眼睛,抄起床头柜上垫在脑后的枕头就朝他砸了过去。
莫廷均被着忽然袭击吓了一跳。
“傅司衍!”
病床上的男人,仍旧一脸苍白,转醒后那双眼睛却愈发地深不可测,内里光芒蛰伏。
“谁让你跟她说尽量少来的?”
傅司衍不冷不热地看着他。
莫廷均抱着枕头颇为委屈:“不是你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没事吗?”
“她什么都发现不了。”
傅司衍淡淡道,两手交叠垫在脑后,掌心里似乎还留着她的痕迹,酥酥麻麻地,渗进血肉里,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他见过不少女人哭,事实上,他很烦女人这一套。
但苏南的眼泪流进他掌心的时候,他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心脏真的挨了一枪。
莫廷均走过去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想起苏南刚刚那副模样,忍不住啧啧叹息。
“我看那个苏小姐是真伤心害怕了,傅少,你要是真喜欢她,这样骗她,要是日后她知道了真相,你可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傅司衍轻闭了闭眼睛,无所谓的姿态。
“既然做戏,就做全套…”
莫廷均耸耸肩,反正到时候吃苦的又不是他,起身准备走。
忽然察觉到一束阴冷的目光从床上望过来。
他抹了抹脖子,干咳一声:“还想干吗?”
“告诉苏南,她需要每天来医院,陪我说话聊天…”傅司衍微笑,“这样,有利于我大脑意识苏醒。”
“……”
“最重要的…”傅司衍淡声补充,唇角笑意愈深,“是要说些我爱听的话,这样才有助于唤起我的求生意识。”
“……”
莫廷均只觉得床上那个男人笑得异常斯文、异常败类,还异常的…无耻……
苏南在当天晚上接到莫廷均的电话。
“苏小姐,是这样啊,我今天下午给你的建议有点小毛病,”他严肃地通知她,“根据傅司衍现在的状况,他需要每天有人陪在身边,跟他多说说话、聊聊天,这样……有利于他大脑苏醒,噢对了,要记得多说一点他爱听的话,这样…咳,有助于能唤起他的求生意识。”
莫廷均从医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受到医德两个字沉甸甸压在心口的滋味…
“…好,谢谢莫医生。”
苏南应声。
软糯的声音,温温和和的。
“哪里哪里,不用气,再见再见…”
莫廷均火速挂断了电话。
苏南放下手机,躺回床上,目光在房间里游离,满目深沉冷淡的色调。
这是傅司衍的房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过这里睡了,现在躺了会儿,终究又觉得缺点什么,起身,又回了自己房间。
这一晚,她没有梦见从前。
却做了另外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一辆飞驰地黑色轿车上,窗外是大雨倾盆的深深夜色。
而身后,无数辆车在追赶,枪声此起彼伏。
她费力想看清旁边开车人,可他的脸陷在暗处,怎么也瞧不仔细,最后,黑色轿车冲上了马路,一辆大货车按着喇叭直撞上来,两束车灯从窗户里打落进来,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面如冠玉一张脸,那双眼睛,极美极深……下一秒,一阵猛烈地撞击。
……
梦里最后的画面,她看见他倒在她身旁,满身的血…一如父亲和母亲曾倒在她面前那样。
苏南猛地睁开眼睛,大梦惊醒,满身冷汗。
许久,才平复了呼吸,思绪渐渐从梦里抽离,转至清明。
何珏说,傅司衍是在去公司的路上遭到埋伏。
那时候,他被遣去别处办事。
这场伏击早有预谋,共有二十几个人,二十几把枪,清街空巷地等着傅司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