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回家吃过午饭,便去了医院陪灿灿。
下午五点,她从医院出来,原本蓝天白云,阳光普照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换成了乌云汇聚,隐隐有压顶之势。
空气里也是一股风雨欲来地沉闷泥土气息。
苏南给司机打了个电话。
“叔叔,你方便现在来接我一下吗?”
“啊……苏小姐,我孩子生病了,我现在在诊所,您能等我一会儿吗?”
苏南忙说:“没事没事,我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不麻烦你了。”
她没有带伞,一路跑着前往车站,紧赶慢赶,却还是在中途赶撞上大雨。
来势凶猛地一场阵雨,苏南被冻得打了个激灵,躲进旁边一家咖啡店外的雨蓬下。
言勋一杯咖啡喝完,就听见外面大雨倾盆的声音,眸光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街头,却看见一抹熟悉的人影从雨中奔来,浑身淋湿,缩在店门外避雨。
又是她……言勋轻揉了揉眉心,唇角笑意玩味。
看来他跟这个女人真是很有缘分。
而且每次见面,她都是一副需要帮忙的狼狈模样。
他看一眼搭在桌边的伞,起身,顺手拖着往外走,刚推开店门,门口的人,却将包顶在头上,又冲进雨里。
“孔雀小姐!”
言勋叫了她一声。
前面的人影竟在雨中停了一下,回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上,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望着他愣了两秒,好像才认出他来,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继续冲向车站。
言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伞,颇为无奈。
“倒是个傻姑娘,”
苏南赶上公车,浑身被淋了个湿透,她从包里摸出纸巾,脸上水渍还没擦拭干净,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何珏的电话。
苏南接起:“何助理……”
“苏小姐,你现在在家吗?”何珏沉声问。
“我刚才医院出来,还在回去的路上。”
“那好,麻烦你收拾些傅总的衣物用品,我待会过去取。”
苏南神色微黯:“傅先生他…不打算回来吗?”
“……傅总受了枪伤,现在在医院。”
似乎有水珠从发梢滴下来,微凉地在脸上蜿蜒滑落,一路滑进耳朵里,何珏声音忽然变得很不真实。
苏南强撑开一抹笑,只觉得嘴角僵硬得厉害:“…何助理,傅先生他现在怎么样?”
“刚刚做完手术,还算顺利,不过傅总还没有醒过来,具体的情况如何,我也不能……”
“我知道了,”苏南颤声打断他的话,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抖,“我会收好东西,等你过来。”
即便住在一个屋檐下,苏南觉得她跟傅司衍好像也是两条平行线。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傅司衍的东西,拉开衣柜,满目都是深沉清冷的色调,苏南取出几件放在床上,一一折叠好,柔软的布料在指间起落…都是他的气息。
“有话应该当场说的呀…”
她低低地开口,声音很轻,带着自嘲的笑意。
却有湿润地液体砸落在白衬衣上,真丝布料矜贵,这一点痕迹,就久久不散了……
何珏过来的时候,苏南已经将所有东西准备妥当,站在门口等他。
何珏感谢地看她一眼,伸手过来取,苏南却避开了。
“何助理,我想一起过去。”
“这……”
何珏面露难色。
而苏南,一向最不喜欢因为自己教人为难,这回却静静望着何珏,目光坚定,毫无半分退让商量的余地。
“何助理,傅先生对我有恩,我想去看看他。”
两人僵持了一会,终是何珏先败下阵来。
他返身替苏南拉开车门。
“苏小姐请。”
行车一路,车内安静至压抑。
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何珏才听见苏南的声音,轻轻从后座传来。
“何助理…”
他回头。
“…没事了。”
后座上的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提着一大袋东西,推开车门,下车。
这是一家位置隐蔽的私人医院。
内里豪华,不管软硬件设施都是一流。
何珏领着她一路前往傅司衍的病房。
傅司衍住的那间,单独在顶楼,电梯外有保镖看守,严格控制人员进出,再往前,就是一段长而空旷的走廊。
她脚上还是那双鞋,灰蓝色的鞋面湿了又干,隐隐透出一点墨色来,每一步都是沉沉。
何珏替苏南推开病房的门,自己守在门口。
白得晃目的病床上,那个男人就那样静静躺着,眉眼静谧,失尽血色一张脸,散了平日的霸气锋芒,就这样…成了眼前人,一个不知何时醒来的病人。
“傅先生…”
她轻轻叫了一声,不知怎么哑了声音,眼眶干涩得难受。
“…你不是说,会一直在我身后吗?”
苏南缓步走到床边,轻轻地蹲下,像那一晚他蹲在她床边一样。
“…你倒下了,我怎么办呢?”
她说。
声音里却带着一点埋怨。
多不讲理啊…明明他才是受伤的人。
“傅先生…”她念着他的名字,握起他的手,一点点摊开,将脸埋进去,声音断断续续的,“你知道吗?他们说你很了不起…说你能以一敌十呢,原来都是假话……”
有温热地液体,在傅司衍掌心晕开,缓慢地,打湿了他掌心里每一道掌纹。
“我本来想告诉你,这几天…我很想你……”
向来懂事,善于隐忍的姑娘,此刻却将脸藏在他手里心,肩膀压抑地抽泣起来。
有人,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
苏南慌忙抹干眼泪,回头,却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门口,金丝框眼镜,书卷气息浓厚的一张脸——竟是莫廷均。
“苏小姐你好。”他朝她点了一下头,并不诧异她的忽然出现。
“莫医生…”苏南站起来,却有些愣愣。
“我是傅少的主治医师。”
苏南困惑:“可是…你不是妇科大夫吗?”
“啊,那个啊…”莫廷均扶了扶眼镜,解释,“我是主修外科选修妇科。”
“……”
他盯着苏南的眼睛看了两秒,从口袋里摸出手巾递过去。
“泪水没擦干净。”
苏南窘迫,说了声谢谢,接过擦干净眼角的痕迹。
“莫医生,傅先生他怎么样?”
话题到正经事上,莫廷均严肃了不少。
“他受了枪伤,子弹离心脏几公分,能救回来算是他命大,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