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老宅 > 第七十章
    我在平时,没有忘记自己所定的二十四字为人处事原则,就其中的“宽以待人”来说吧,具体地体现在对待组员身上。

    我组的几个老同事都有特性,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就拿黄淑兰来说吧,她虽然五十多岁可还喜欢出风头搞小动作。

    她本以为前个组长调走了,凭着自己的工作年限,正统本科生的资历以及党员的身价,工会主席夫人的地位,教研组长的经历,自己能当这个语文组组长。

    结果出乎意料,她心中自然是十分嫉妒和恼火。

    我和她推心置腹地谈心,再三地说明我这个组长是被逼上梁山不得不做的,她才心里平衡多了,也确实做了不少有利于工作和集体的事情。

    但是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黄淑兰的本性渐渐显现出来了,她还总想当个慈禧太后,垂帘听政,让我当个光绪皇帝。

    平时好刺得哄的,时常出个难题,凭着她那能说会道的三寸不烂之舌,虚情假意的行为,哄骗拉拢组员尤其是年轻的教师,挑拨离间,破坏组员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挑拨我和组员之间的关系。

    这一切,我都了如指掌,但从未和她计较,宽恕地对待她。

    我虽然是宽以待人,但是在原则立场上还是“当仁不让”,不是无原则地一团和气,我掌握着尺度。

    黄淑兰和李长富都是教三年级语文的老师。黄淑兰平时就看不上李长富,认为他懒散不讲究仪表,也认为他老实可欺。

    有一天,黄淑兰刻了点儿练习题,她就不给李长富用,李长富就开玩笑地说:“老黄大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咋刻题吃独食儿啊。”

    李长富说的时候,故意把“独食”的“食”儿化了,也把调拉得很长,大家觉得他说得挺滑稽,都哈哈大笑起来。

    李长富见大家都笑了,不由得兴趣大发,他站起身来,又对黄淑兰深施一礼,学着黄梅戏《天仙配》董永的动作和腔调说:“大姐,请你让我——过去吧,你就——”

    大家看着李长富的样子更觉得滑稽,笑得前仰后合。

    黄淑兰没有笑,她大怒道:“李长富,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来耍戏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长富。

    大家正笑得不可开交,叫黄淑兰那么一叫,都愣住了,谁也不敢再笑了,大家都感到非常奇怪,没觉得李长富在耍戏人,因为平时他们就爱开玩笑,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啊。

    李长富一愣,停止了说笑和滑稽动作,结结巴巴地说:“黄大姐,我没,没耍你,你呀,我是开,开个玩笑嘛。”

    黄淑兰叫道:“你别放驴子屁,你哪是开玩笑?有你那么开玩笑的吗?你就是来耍弄我!”

    李长富见黄淑兰嘴不干净了,脸色难看起来,但他没有说别的还是解释,黄淑兰就是一口咬定李长富是耍弄她。

    大家也看明白了,事情的责任不在李长富身上而是在黄淑兰身上,但黄淑兰无理三分辩,两个人就吵起来了,我竭力地劝,大家也在劝,可是战火依然在燃烧。

    两个人吵着吵着,李长富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你妈的”脏话,黄淑兰这下子可抓住了把柄,跳起来就去打李长富,像疯了一般:“你敢骂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巴!”

    李长富见黄淑兰跳起奔他来了,他就往后躲,气得脸煞白:“我骂人,我不是故意的,你还骂人了呢。”

    黄淑兰直往上窜,嘴里还说:“我没骂,我没骂,你才骂我‘妈的’,我得撕烂了你的臭嘴!”

    大家去拉,我就拉住黄淑兰的手,黄淑兰一甩:“你拉什么偏架,拽住我,放了他,你和他咋回事儿,啊——”

    黄淑兰又叫又跳,我一听这话,可气坏了,这哪像个老师啊,简直就是一个泼妇!

    我看拉不住,就大喝一声:“住手!太不像话了!”

    我这一声喊,犹如半空响了个霹雳,谁也没听见过我如此严厉,大家都惊呆了,黄淑兰也是一愣,手立刻停了下来。

    我叫大家坐下来,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公正地指出了双方的缺点,叫他们各自做自我批评,李长富承认了自己的不是,可是黄淑兰不服气,就说自己没骂人,说李长富骂自己了。

    我就说:“你们都说脏话了,你黄老师在先,李老师在后,你骂的是‘放驴子屁’,他骂的是‘妈的’,你们都有错,都应该承认自己的不是,不应该只看到别人的不是。你们应该搞好团结,要合作,不要各行其是,要以大局为重。”

    李长富点头称是,黄淑兰就是不认帐,她还非叫李长富赔礼道歉不可。

    我看看他们两个,又看看大家说:“要赔礼道歉也成,不过。都得向对方赔礼道歉,谁叫你们都说脏话了?只是一个人赔礼道歉不公平合理。”

    黄淑兰还是固执己见,我坚决地说:“这件事不能不公平,双方互相赔礼道歉。”

    黄淑兰见我很坚决就说:“我找校长去。”

    我笑了一笑:“那你就去吧。”

    黄淑兰就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回来了,什么也没有说,不知道她是没找到校长还是碰了一鼻子灰,杀猪不吹——蔫退了。

    又有一天,学校指示三年级老师研究如何提高教学质量问题,我就组织黄淑兰和李长富等人研究。

    在研究会上,黄淑兰只字不提如何提高教学质量问题,磨磨叽叽地说自己和李长富吵架受了委屈:“上次李长富和我吵架,他耍弄我不算,还骂我‘妈的’,到现在他也没向我赔礼道歉,我都委屈死了。”

    “也没人主持公道,人家有人向着,我可是挨骂没人管了,我研究不下去,得让李长富向我认错,给我赔礼道歉,不然的话,我干不下去呀,我都五十多岁了,儿女一大帮了,在家没人敢惹我,在学校我就挨欺负了。你组长得主持公道哇。”

    我看看比我大十几岁的黄淑兰,真是哭笑不得,明明自己也骂了人,而且是先骂别人,别人都没和她计较,别人下意识地骂她一句,她就受不了了,真是胡搅蛮缠,更何况是在工作时间,研究教学问题她还扯个人的事儿,这哪儿像个人民党员啊,简直就是给党员丢脸。

    我耐着性子说:“黄老师,黄大姐,现在是工作时间,研究教学问题,你是个党员,你应该起个模范带头作用,你怎么不研究工作,反而说起个人事儿来了?况且那天不只是李老师骂人了,你也骂了嘛,李老师都说自己不对了,你到现在也没说自己的不是啊。”

    黄淑兰不说理:“我没骂他嘛,我承认什么?你说我骂人了,谁能证明?”

    我还是耐心地说:“你骂没骂人你自己最清楚,大家也清楚,你说我说你骂人了无人证明,那谁能证明你没骂人?”

    黄淑兰看看大家,大家谁也不说话,黄淑兰无法找到证明人,但是她还是不依不饶的没个完。

    我看她是没个自知之明,纠缠下去无法工作,我就严厉地说:“今天是研究工作,你不要总纠缠个人问题,你觉得委屈,你就找校长去!”

    黄淑兰见我强硬起来,戴起帽子,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假装上厕所,再不敢胡搅蛮缠了。

    转眼之间,寒冷的冬季最冷的时刻——数九寒天又到了,东北的冬天又冷又长,几乎就是半年之久。

    由于这样的气候特点,东北就盛产地方病——气管炎,主要症状就是咳嗽,也不知由于此病害苦了多少人,害死了多少人,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因这种病故去的,还有我的老婆婆也是死于这种病。

    我呢,也得了这种病,而且得的很早,大概在我二十来岁时就有了这种病,我病得和一般的咳嗽病人不一样,人家是冷咳嗽,天一冷就咳嗽,我是冷热都咳嗽,人家咳嗽吐痰,我咳嗽不吐痰。

    据说,我的咳嗽是偏重于热性咳嗽,人家说这种咳嗽不好,尤其是干咳,更不好。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也曾经治疗过,但是效果微乎其微,也只好吃点儿药维持着,一直到了老年都没有好。

    我家的炕不知道怎么了,不好烧还直冒烟,除非是不烧火,一烧火就往外冒烟,屋子里的烟味很浓,常常看见屋子里是烟雾缭绕,我本来一冷一热就咳嗽,有了烟呛更是咳嗽得厉害,都和我的母亲差不多了,只是我比母亲的年龄好,所以还不至于到母亲那样下不来地。

    可是每当咳嗽起来也是很难受的,嗓子总痒,一痒就非得咳嗽不可,咳嗽声连续不断,咳嗽得心都疼,仿佛心脏都要被咳嗽出来似的,夜不能寐,昼不得安。

    我最怕讲课时咳嗽,正讲讲呢,嗓子就发痒了,一痒就得咳嗽,我着急了,一着急更厉害了,一咳嗽就是一大通,那学生们就看着我,他们也没有办法,谁也不能代替我,我就到门外,咳嗽完了再回来讲课。

    有时,我就口含“甘草片”,能顶一会儿,有时也不管用。那药味十分难闻,刚开始时,我都含不了,时间一长也就磨练出来了,弄得舌头都是深赫色。我一咳嗽起来,陈忠孝就很厌烦,他管我叫“管儿痨。”

    没想到数年之后,老天爷也让他得了“管儿痨”,他就不叫我“管儿痨”了。

    我家的炕是所谓的,就是在床下搭一米长的烟道,就算是炕了。

    我家的炕不好烧直冒烟,我就和陈忠孝说:“咱家的炕冒烟,你修一修,要不呛得我直咳嗽。”

    陈忠孝听了,满脸阴暗,怒气冲天地说:“真是讨厌,‘管儿痨’,咳嗽死活该,你让我修,你就等着,等我有时间再说。”

    我一听,也有点儿生气了:“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是个男人,你不修谁修?等你有时间,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再说了,那能用多长时间?咱家的炕就一小咕噜,能用多点儿时间啊?”

    陈忠孝不耐烦了:“我就是不修,你能咋地?你要修你修,你不也长两只手吗?”

    我耐着性子说:“你不是个男人吗?这活是你们男人擅长的,我要会修还用得着你吗?再说了,我咳嗽,你睡觉也受影响啊。”

    陈忠孝越发不耐烦了:“这也没贴贴儿,哪写着就只是大老爷们能修?**的咳嗽是我受影响,我都烦死了,但我也能睡得着啊,**的都烦透死人了,自己不会挺着点儿,非得咳嗽出来?”

    我听了不禁伤心了,我想起了陈忠孝有病的时候,我是怎么对待他的,他如今又是怎么对待我的,我谴责地说:“你怎么这样没人性?我咳嗽你就烦死了,你有病时我怎么没这样对待你?你有良心吗?你是个人吗?”

    陈忠孝恼羞成怒说:“你少放屁,你少翻小肠,我有病,你伺候我不是你应该吗?谁让你是我老婆啦?你当老婆的应当应分,八百年得一回病,你还提起个没完了,烦不烦?”

    我反驳地说:“不是我愿意提,你逼的,你应该讲良心,反过来也应该照顾照顾我嘛,你说你有病,我当老婆的应当应分地伺候你,你当丈夫的就不应该管管老婆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