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多谢了!”月墨收起银票,然后一掀前襟,在地上跪了下来,冲着沈老爷子磕起了头:“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沈老爷子曾经与月墨同朝为相,墨丞相的能耐,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是真心待红雪,确实是个不错的归宿,只是不知皇上对此事的看法。
“罢了,你们都出去吧,老夫要静一静。”沈老爷子将月墨与沈言赶了出去,自己一人在书房中,一直坐到天黑。都说伴君如伴虎,自己为官半生,那一日不是胆战心惊地揣测着圣意,唯恐皇上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身家性命不保。谁知道,她一个女子,竟然敢三番五次的藐视皇上,如今还正大光明地给皇上戴了顶绿油油的帽子。
沈老爷子越想心里越害怕,最后只得叹息一声,算了,命里注定如此,半点由不得人啊,接下来只能静静地等待着老天的安排了。
于是沈园中就这样多了一位小姐,多了一位姑爷。仆人们只知道,姑爷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则是出嫁多年,思念家中父母,特地回家过年的。
北风呵呵地吹,大雪纷纷地飘,红雪一身秋香色的衣裙,外面披着白狐皮缝制的大氅,头上罩着风帽,跟在冯茹的身后。
“天气有点冷,不过这年货却等不得,酒水和肉食最是要好好地挑拣,可不能让那黑心的商人骗了去。”冯茹一边带着红雪往后门走去,一边传授着自己当家主母的管家经验。
“嫂子果真是个能耐的,我今天就要跟着嫂子好好地学一学了。”红雪的鼻子脸蛋被风吹的通红。
红门处停着一辆大马车,车夫见有人出来了,连忙迎上来:“沈夫人,这些是你采办的酒水,都在车上呢,要不给你开一坛闻闻看?”
冯茹走到车前,随便拎起一坛酒,伸出快要冻僵的手指,在封坛子的红布上扯了一下,坛口露出一道缝,顿时酒香扑鼻,冯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闻了闻酒味,有抱着坛子晃了晃,感觉一下分量够不够。一番检验之后,还算满意,便叫来下人,让他们小心地将车上的酒都搬进院子里,而那坛开了封的酒,则打赏给干活的下人们了。
车上的酒都搬空了之后,冯茹拿出钱袋,仔细的把钱数齐了支付给车夫,车夫这才说了几句讨喜的话,扬了鞭子,赶着马车走了。
“嫂子真是厉害,只是不知等会送肉的,送缎子的过来,该如何验收?”红雪一边搓着手,一边问。
“也没什么,不过是看一看色泽,闻一闻味道,缎子嘛,自然是看看成色在看一看尺寸。你那位姑爷真是能耐,居然能按这么低的价格买到这么好的东西。刚才呢一车酒,可都是京城里才喝得到的好酒,居然一坛只卖十个钱,这么便宜的东西,就该多买几车……”冯茹一边跺着冻麻了的脚一边说着。
“嫂子,你看,那个马车上,是不是咱们家订购的肉?”红雪踮起脚看着风雪中缓缓行来的马车。
“我看看……”冯茹也踮起脚,往远处看过去。
大雪纷飞,然而雪中的人儿确实无比高兴的,一车车的年货搬回了家,这个新年一定很热闹。
就在红雪跟着冯茹站在后门,验收年货的时候。沈言燃着炭火的书房里,一身青色棉袍的沈言,正在于一身墨色缎面锦袍的清隽男子对弈。沉思的二人的身边,是两个两三岁的小童,男孩拿着一把小木剑,嘿嘿哈哈地比划着,女童梳着两个小辫,趴在她父亲的书桌上,翻开着一本图画书。
房间里安静且温馨,对弈的二人,思忖良久才落一子,可见二人的棋艺相差不多。拿着木剑的小童,玩得没意思了,攀上沈言的膝头撒娇:“爹爹,不要下棋了,陪冬儿玩嘛,爹爹……”
沈言一把抱着忍冬在膝上坐定,笑着对面前的墨色衣服的公子说:“墨少爷的棋艺高超,在下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沈言认输了。”
“哪里能这么快就认输呢,这一局还没下完呢,不到最后,如何能定出胜负?”月墨不依不饶,拉着沈言要继续下。
这是房间的门开了,一股冷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衣服上不像丫鬟,却也不想小姐,此人正是左小婵。
“少爷,姑爷,夫人和小姐请二位过去,说是在厨房里准备今晚的酒菜,让二位过去帮忙呢。”小婵一副丫鬟模样,低着头,恭敬地说。
沈言扔下手中的棋子,抱着儿子站起身对月墨说:“你看看,我那媳妇平日里最是知书达理,不想你们来了之后,竟然也学着红雪胡闹起来。厨房里有好几个新请来的厨子放着不用,非要自己动手做菜,这大冬天的,真亏她们想得出来。”
“这有什么,咱们去看看吧,那些个厨子做的菜我都吃的腻了,去看看她们在鼓捣什么新鲜花样。”月墨也扔了手中的棋子,走到桌案前抱起拿着毛笔乱画的平安,朝门外走去。
厨房里摆满了各种食材,,忍冬和平安,两个小孩一来到新鲜的地方,马上就玩开了。
红雪脱了白狐皮的大氅,正坐在灶头烧火,边上一个仆妇不住地指导说:“柴不能填太多了,可不是柴填的越多火越旺……”
红雪手忙脚乱地烧火的时候,冯茹则手拿铁铲,翻炒着今天新送来的野猪肉。大户人家的女儿出嫁前,都有学过做菜的,平日里的饭菜都是仆人们做,冯茹很久没有进厨房了,今天很有大显身手的意思。
“快点,把切好的葱拿来……”冯茹一边翻炒着铁锅里的肉块,一边喊着。
沈言接过仆妇手里的葱花,倒进了锅里。君子远庖厨,熟读圣贤书的沈言,从来都不会知道厨房长什么样子,今天才发现原来做菜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冯茹见自家相公和自己一起坐着一道菜,心中升腾起别样的温暖。成婚好几年了,他对自己始终是不冷不淡的,就连平日在学堂教书,也从不带自己去,一直都是初夏跟在边上。没想到今天还能跟他一起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