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一边给冯茹打着下手,一边看红雪与月墨二人一边烧火一边伸手到火边烤着手,有说有笑。心里一阵叹息,终究还是无缘,如今她忘却前尘,自己还是没有机会。
冯茹盖上锅盖,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言盯着红雪的视线,心中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初夏大冬天的也要留在学堂看门。也许,初夏早就知道了,沈言心中的人到底是谁。
晚上,一桌丰盛的菜肴,陪着飘香的美酒。
“父亲,母亲快些尝尝,这些都是嫂嫂的手艺呢。”红雪一边分发着筷子一边说。
“我可不敢居功,姑娘和姑爷亲自上阵烧火,这功劳也不小啊。”冯茹勉强地说笑着,心里想,自己嫁进沈家前,到地发生了什么?沈言心里深深藏着的人为何会是他的妹妹?
沈老爷子和顾氏拿起筷子尝了桌上的菜,连连点头,自夸味道不错。
一顿晚饭,就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下吃完了。
大雪停住了,天气渐渐放晴的时候,迎来了新的一年。
这一天,是新年的头一天。一大早,红雪就被月墨叫了起来,穿上新裁剪的棉袄,就朝沈老爷子老两口的房间走去。新年第一天,当然要给长辈磕头请安要红包了。
忍冬和平安早早地跟着母亲到了祖父祖母跟前,乖乖地磕了头,一人得了一个沉甸甸的红包。
初夏在除夕那天就已经从学堂回来了,这一会儿正跟在正妻冯茹的身后帮忙照看孩子。
“女儿给父亲母亲大人请安,恭祝二老福寿安康,快乐平安!”红雪说着已经在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跪了下来,磕起头来。在失忆后的红雪看来,那坐在高处的二老就是自己的父母。
红雪磕完头后,月墨也紧跟其后地磕了头。
初夏看着言笑晏晏的红雪与墨少爷,心中顿时打翻了五味瓶。江南的那些年,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初夏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多少个夜晚,沈大人默默地看着一幅画出神,多少次,沈大人坐在雪梨坊的大厅里出神,她知道雪姑娘,眼界高,人才聪明,有的是出挑的男人来爱,可是沈大人的满腹痴情该对谁说?沈大人就这样默默地看着雪姑娘的背影,决然地跟在她身后,终于世事凄苦,沈大人不得不收手,将那番情意深埋内心。
多么祥和的新年啊,可是有谁的心里是真正的快活的呢。也许除了忍冬和平安,两个小孩,其余的人都在假装着快乐。哦,也许失忆后的雪姑娘也是真正地开心的过着这个新年吧。不过初夏不想考虑哪些,她只知道自己不幸福,冯夫人也不开心,沈少爷更是满腹的心事,沈老爷子也藏着深深的顾虑。
“墨儿,我看看你的红包。”红雪攀着月墨的胳膊,抢着他手里刚刚讨来的红包。
月墨一边藏躲着,一边将红包高高地举起:“拿得到手就给你看。”
“你个赖皮,当真以为我拿不到?”红雪说着将手伸向他的胳肢窝,月墨一个忍不住只好缴械投降了:“好了,你拿去看吧。”
初夏看着红雪与月墨的亲密快乐,心中又是一阵叹息:这样的快乐,能维持多久呢?
红雪与月墨闹了一阵,便逗起了忍冬:“叫声姑姑,姑姑给你红包。”
忍冬鬼精灵的抱着红雪的腿一叠声的叫了起来:“姑姑,姑姑,姑姑……”
“好了,好了不要叫了,你个小鬼,一声姑姑一个红包,姑姑就是金山银山也会被你叫没了,呵呵,红包拿好了,快去叫妹妹过来吧。”红雪将事先准备好的红雪塞进忍冬的小荷包里,让他把平安叫来。
新年的第一天,阳光出奇的好。太阳的照射下,积雪纷纷融化,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果然没错的,吃过晚饭,红雪就早早地钻进被子了,临睡前还吩咐小婵将炭盆烧得旺旺的。
红雪睡熟的时候,月墨却睡不着,他手里拿着今天收到的密函。密函上写道:皇帝已经悄悄地离京了。
他还是知道了小红的下落,当年那场草草处理的谋逆事件,只怕很快就要被翻出来了。兄弟二人,终于还是走到了万劫不复的敌对之路。这一次,势必要分个胜负,如此悬而未决,只会让更多的人痛苦。
月墨看了一眼睡熟的女子,自言自语道:“这一次,我们一起去闯闯看,只要你不背弃我,天堂地狱我都要去闯一闯,我偏就不信我赫连月墨一生连名字都不能好好地叫出口。”明明是皇族子弟,却被丢在民间,偏偏又离不开权利的漩涡。
人们只知道他是墨少爷,有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世,谁会知道他连亡父亡母的灵位也没有资格去拜祭的痛苦。赫连月白,我本不欲与你为敌,奈何你几次三番的苦苦相逼,狗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一个流着赫连氏血液的后人呢。
做足了心理准备的月墨,果断的吹灭了灯,除去衣服,躺进被子里。熟睡的女子因为身边的一团冰冷,翻了个身,继续做着香甜的美梦。
新年刚过,月墨便带着红雪离开了沈园。没有大大小小的行李,没有繁琐的叮嘱,一连简朴的马车,就像它当初安静地来的时候那样,安静的走远了。
沈老爷子看马车走远了,叹了口气,朝自己的书房走去,边走边想:“难道我真的老了?为什么越发地看不明白世事了?墨越满身的才华,甘愿随意女子辗转江湖,就连皇上,明知皇后另嫁他人,却始终隐忍,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英明帝王吗?是他们都疯了,还是我老糊涂了?”
顾氏见老爷回房了,也带着孙子孙女,去园子里玩了。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言儿想开了,没有被那女子蛊惑了去。、
冯茹因为要管家,早早地回院子里召集了园子里的丫鬟婆子们,商议开春的诸多家务事了。
初夏因为过不了几天,学生们要回学堂了,早早地回到了学堂做开学的准备了。
沈园的门口,痴痴地立着的只有沈言。
沈言不晓得自己要去做什么,也不晓得自己的心里为什么有着如此钝钝的痛着,十三年过去了,这新的一年里,自己已经三十一岁了。人生中还能有多少个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