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将月墨拉到一边,低声说:“这个丫头,当初是皇上让找的,后来找到了又丢给我,不闻不问。我想着皇上他定是想等着她长大了再说,可是我现在被免了官,要离开京城了,皇上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个丫头,我现在的样子要见一面皇上太难了,这才来找墨小弟你帮帮忙,你说这个丫头该怎么办?”
月墨看了一眼左小婵,长得确实比较好看,可是流露出来的气质太过普通,若是撇开赤玉宿主的身份,进宫之后,顶多也就是个贵人。
想到这里月墨对沈言说:“就这个小女孩,你若是将她送进宫去,除非有皇上护着,否则定会被后宫的女人吃得干干净净,既然皇上没跟你提起她,我看你继续带在身边吧。你不要看我,我现在自身都难保,皇上最近盯我盯得很紧,真的帮不了你。”
沈言知道月墨的处境,在左小婵的事情上,也不多做讨论,既然当初皇上让他将左小婵认作表妹,那他就将圣谕执行到底,带着这个表妹一起离京。可是一想,自己这一走,从此海阔天空,虽然没有做大官威风,好在自在平安,可是这个墨少爷就惨了。得罪了皇上,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月墨看得出沈言的担忧,他拍了拍沈言的肩膀,说:“沈兄,虽然之前你我之间有一些过节,不过关键时刻还是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墨越将这些恩情都记在心里,你要离京,我也不方便相送,你放心好了,我死不了的。起码,没等到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我死不了。”
沈言叹了口气:“墨贤弟,沈言此生,佩服的人不多,唯有皇上和你,我最是佩服。也许,沈某刚一开始就没有赢面,执迷了许多年,也连累了身边的亲人,如今不管愿不愿意,我都应该放下了。若真有一天,她出现了,你一定要好好待她。皇上不适合她,能给她幸福的,唯你而已……”
“世事难料,人生苦短,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活了这许多年,心中能装下的唯有一个女人。皇上比我要强许多,他心里还装着一整片的江山。沈兄你最是幸运,父母俱在,儿女双全,往后就找一处安静的家园,孝敬父母,赡养儿女吧。”月墨越说心里越凄凉,皇帝的手里有江山,沈言的生活里有父母儿女妻妾,自己有什么?不过是无边的寂寞凄苦。
沈言的妻子冯茹,一朝分娩,得一龙凤胎。然而正赶上沈言被免官,满月酒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办,所以知道此消息的人甚少。
沈言深知,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各人也有着各人的劫难,在很多事情上,谁也解救不了谁,千言万语,还不如一句简单的“保重”来得实在,于是没有多说什么,招呼左小婵过来,然后朝月墨一拱手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墨贤弟多多保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墨冲着沈言的背影,拱了拱手,算作送别。
月墨在酒馆醉酒,被沈言带到一家栈醒酒。沈言带着左小婵,走出栈,远走越远。
月墨沉静良久,也出了这家栈。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冬天呢。北风渐起,街上为数不多的行人,不由裹紧了自己的衣服。月墨走在大街上,下一步要往哪里走,如何走?无语问苍天。
“小儿,来两坛酒!”月墨不知道又走进了一家酒馆,因为他从不赖账,且出手阔绰,除了经常烂醉如泥之外,其他方面都还好,所以店家倒也不怎么讨厌他的到来。
不一会,店小二抱着两坛酒走了过来,将酒坛放在月墨面前的桌上:“官,你的就来了。”
月墨打开一坛酒,一阵猛灌,果然不一会儿头就开始晕乎了,晕晕乎乎中仿佛看见一女子,懒懒地躺在长椅上,长发及地,红润的小嘴说着:“墨儿,以后不可饮酒……”
月墨站起身,朝着那个女子走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脸,此时店小二过来拉住他的胳膊说:“官,你又喝醉了,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月墨使劲一甩手:“你走开,我没醉,小红,我看见小红了……她没有走……”
店小二无奈地朝酒馆的掌柜看了一样,掌柜摇了摇头,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长棍,将醉得颠三倒四的月墨敲晕了,对小二说:“把他带到后院的厢房去休息吧,他这样醉着说胡话,我酒馆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月墨在酒馆后院的厢房里呼呼大睡的时候,沈言一家,轻车简从地出了城门。
沈廷之告老还乡后,在齐县制了一处宅院和数百亩良田,日子过得很是自在。沈言此番离开京城,便直接前往齐县。百善孝为先,自己曾经年少轻狂,惹得父亲母亲多操了不少的心,如今该是他好好孝敬父母的时候了。
沈言回到齐县,宽大但是粗简的宅院里的时候,沈老爷和顾氏很是高兴。对于沈言被免官一事,沈老爷并没有过多的追问,他只是问了一路上走的可还顺利,眼下有什么打算。沈言原以为要上的家法,沈老爷连提都没有提。
只是在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沈老爷将沈言叫到书房,沉默了好半天,才问道:“她如今过得如何?”
沈言好半天才明白过来,父亲口中的她,便是他曾经名义上的妹妹沈红雪,便说:“孩儿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孩儿离京的时候,她已经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孩儿也不知……”
沈老爷子听了沈言的话,又是半晌的沉默,然后叹了口气说:“那是个可怜的孩子啊,当初我们也有对不住她的,可是这都是命,半点由不得人呐。”
沈言知道父亲表面上严厉刻板,可是心里却很是仁慈,对于红雪前前后后的事情,父亲表面上不关心,其实心里还是有这个“女儿”的吧。
正在父子二人各自想着各自心事的时候,顾氏与冯茹一人抱着一个婴儿走了进来,乐呵呵地说:“老爷,你看如今咱们也是有孙子孙女的人了,听小茹说,孩子都还没取名字呢。这眼看着孩子都两三个月大了,总不能老没有名字了,你看看取什么名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