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恣是被淮月给赶出去的,阿葡是唯一一个看见这一幕的人。
门当着傅恣的面一甩,冷酷无情的将他关在了外头。
傅恣站了一会,他一转身,阿葡立刻面壁,像鹌鹑一样缩了起来。
傅恣好像压根就没看到她,盯着门看了许久。
阿葡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她后来也仔仔细细的瞧了一遍,门上除了竹枝纤长的倒影,旁的什么都没有。
淮月不高兴起来很明显,就是不怎么说话了。
她那双眼笑起来动人,不笑时却有些冷。
阿珠她们几个都不敢问,逼得阿葡把自己看见的一分一毫都讲了,可也摸不到半点头绪。
不过淮月没工夫整日的不高兴,她很忙。
庄子上损失颇重,为了避免管事中饱私囊,淮月需要派信得过的人亲去核查。
细张和阿葡两人都是精力充沛的,城里城外来回转,还能兴高采烈的跟她们讲见闻。
大多数庄子上都多报了一点损失,只要不是很过分的,淮月也不追究,只是把多报的那点损失都平摊给庄户了。
只有那个专种果子的庄子,真的损失惨重,阿葡去时,只闻哀嚎一片。
细张捧着碗纱面呼哧呼哧的吃,阿葡喝了一碗甜汤,顿时就精神了。
“我瞧了瞧,也就山楂树还好些。杨梅和樱桃是没一点能吃的了,新种的早熟李子也就剩咱们带回来那一点了。”
阿葡说着,也担心起来。
“娘子,这果子也没,那果子也缺,您和阿初姐姐新想的几种糕点不都是要果子的吗?”
“还真是。”淮月轻叹,道:“果然老天爷一发威,谁都跑不了。”
三闲食一直都被初娘打理的很不错,珠娘在城北的新铺子也在挑日子要开了,只是这天灾一来,少不得要拖上几日。
三闲食倒是重新开张了,只是生意比之往日淡了不少,就算是来店里的小娘子也愈发的讲究实惠。
“倒是四嫂的老米糕,一直都卖的不错。”初娘来跟淮月对账,指着一页账,道。
淮月笑笑道:“点心这东西本来就带点奢侈,可若是买回家给长辈吃,那就是孝敬了。”
说着她又要问,初娘已经知道她问什么了,便道:
“江家玉还是不见踪迹,四嫂这几天都是魂不守舍的,要不是有桑葚在边上看着,米糕都能给她做成发糕。”
“这小账是什么?”淮月指着一笔不大的钱数,问。
“噢。”初娘忙道:“这是我要补给铺里的钱,这几天店门口时不时就有乞丐上门讨要,大多是城外遭了灾,实在没活路了的。这些都是我舍出去的米粮。”
“这倒是不打紧,铺子出也一样。”淮月有些担忧的问:“只是咱们店里都是女娘,来得人也大多是女娘,怕只怕一时善举,会给咱们自己惹麻烦。”
阿珠知道淮月吃了上一回的教训,便也有几分忧心忡忡。
初娘不大好意思的说:“是招惹了些麻烦,但都解决了。”
淮月和阿珠一齐不解的看她,初娘只好解释道:
“那些乞儿老是来,今日来了明日还来,上午来了下午又来,还嫌我给的少,吃不饱。弄得店门口乌烟瘴气,赶走了不少生意。”
淮月和阿珠对视一眼,人性如此,果然是这样。
“后来被林燃碰见了,他对那些人说林家门口有粥棚施粥,如果不去吃粥,执意要在这里滋事,那说明他们不是灾民,而是趁乱京城来生事的细作。”
初娘说着说着,眼神就亮了起来,脸颊上也莫名飞起一朵红云。
直到淮月一声轻笑,初娘乍然回过神来,顿时红成一只熟透的虾子。
“林小郎倒是个能成事的。”淮月笑道,不知她想到什么,笑容黯了黯,又佯装无事,继续道:“林家施粥是二房出钱吗?”
初娘点点头,道:“是,我还瞧着二房的大娘子带着她女儿在施粥呢。人人都说她们心底好。”
“林家二房一贯低调,怎么忽然做起这样的事儿来了?”淮月有些困惑。
云桃这地界的商贾因为早些年的事情,并不敢做这种博善名的事情。
“官府贴榜了,说要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阿葡这几日在外头走的多了,倒是消息灵通的很。
“头一个出面的就是傅家,说是二娘子主持的。”
阿珠接话,道:“对了,还有秦家和安家。”
淮月挑眉,心道,这是交了投名状了。
“是不是施粥的只有这几家,那些商户都是直接捐了银子?”
阿珠点头,也没明白淮月是怎么知道的,就听她又好奇问:“那高家呢?”
阿珠也是一愣,道:“还真是,我倒不曾听闻高家有什么动静。”
阿葡道:“高家有哦。不过是分出去那一家在施粥。”
“分出的那一家?”淮月纳闷。
阿葡也不说清楚,她是听细张闲话来着。
淮月就把细张给叫了进来,细张在军里就是探听情报的,自然门清。
“就是高家的小儿子,也是咱们都尉的姐夫。”细张咧嘴笑笑,道:“我还是头一回见分家光分一房出去的,还是小儿子呢。”
高家的生意是成也靠官场,败也因官场。
淮月想起秦大娘子执意留在她这的一尊玉观音,通体剔透润泽,一看就是珍品。
她不由自嘲,‘我也算中饱私囊了。’
三闲食的点心削了几样贵的,这些只能是有人订了再做,珠娘稍忙了些,店里多上了几样她拿手的实惠点心。
淮月本打算把新店开了,珠娘却劝她在等等。
“城北淹得比这厉害,现在大家伙是吃不起的不会吃,就连吃得起的,也要掂量掂量了。我阿爹铺子生意也差了许多,我是幸好没开,不然皱纹都要愁出来了。”
珠娘觉得目前还是做个二把手比较惬意轻松。
两人正说着,门外一纵士兵疾跑过去,扬起微末尘土。
“什么事儿呀?”珠娘是个很爱凑热闹的,摸了两文钱扔给一个半大脏小子,道:“打听打听去。”
没多久那小子就跑回来了,语气诡异兴奋的说:“死,死人了!”
“谁家死了人?”珠娘没料到是这种热闹,往铺子里退了一步,问。
“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