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那是什么?”
一团暗色的东西在水面上浮浮沉沉,实在叫人看不分明。
画溪是活水,向来澄澈。
因为两岸人家吃用都用画溪里取水,若有个谁往画溪扔了杂物秽物,立刻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直到这东西被扯进了昏黄的微光里,阿藤眯着眼睛努力看清,似乎是件暗色的袄子模样。
“许是谁家的衣裳不甚落进水里了吧?”
她话音刚落,只见鱼群不知为何更加欢腾了,淮月伸手就将阿藤那侧的窗扇关了。
阿藤眼见淮月面上一缕发丝被关扇而带起的风吹扬,又见她垂了眸子低声道:“袄子吸了水,哪有浮着的?”
阿藤一下如浸冰水,见淮月快步走出房门,使海云去寻就住在那近旁的陈里正了。
阿藤这一夜睡得不大安稳,搂了淮月才睡沉了,醒来发觉又是落雨天。
雨滴在画溪上圈圈点点,昨夜在灯下看得分明的鱼群,白日里反倒看不清了。
她与淮月一道去厨房里忙活上事情了,没了空闲瞎想,反倒好些。
陈里正来江畔鲜用早膳时,昨夜画溪上那一位也有了姓名。
“李大顺?好像是我叔父的一个酒友。”淮月没想到竟是个自己见过的。
“应该就是了。唉,肯定又是没药救的烂酒鬼!”
陈里正捧着熬得薄绵的米粥哧溜一口,满口的清香醇厚,又夹了捣烂和了腐乳的卤瓜送粥。
这一口真是畅快,陈里正感慨,忙活了一夜,总算得了几分惬意。
淮月在记忆里搜刮了一下,想起这个李大顺虽好酒,但家中娘子凶悍,半个铜子也不多给他,他只有蹭旁人酒喝的份。
昨日是何缘故,叫他痛饮一场,连性命也枉顾了?
“娘子,笋脯切好了,要浸水去涩吗?”
淮月应一声,活计接踵而至,哪里有空想这些个闲事。
紧接着,傅家又送了东西进来。
又甜又辣的小萝卜,水灵灵的嫩黄瓜,除了黏着泥土的新花生算不得罕见外,这一样样从门外拉进来的食材,无一不是冬日里的稀。
陈里正奇怪的很,“掌柜的,这些你哪变出来?”
“贵订了八宝酱菜,自然有贵的门路,我哪能知道呢?”
淮月含糊的说,并没刻意提起傅家。
陈里正见那几个在江畔鲜门口下货汉子衣衫齐整,不似路边那些帮闲般邋遢,疑心是有主家的。
可淮月不提,他也就不好再问,只在心里暗道,‘这小娘子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倒是个有靠山的。’
又叹,‘旁人家的富贵与我有什么干系。’扬扬手高声道:“掌柜的再炒碟香椿蛋来!”
傅家做法事那日,淮月原本是清闲的。
傅家订的八宝杂酱不必她亲送去浮云寺,倒是了澄要淮月做一个素春盘来吃。
“又吃不得春韭,还点什么春盘呀。”
阿藤倒也见过了澄几面,她年长些,比淮月更记得那时的事情。
不知怎么得,对了澄印象不大好,总觉得是他是个不敬佛祖的假和尚。
那日听说他成了浮云寺的主持,很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