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堂的掌柜扫了一眼凭据单子。
解释道：“这张单子并非限定绣娘工期的时日，彩晕锦的料子要从西域进贡而来，一丝一毫都不能差错，上个月我便同沈小姐解释过了。”
那丫鬟还是不依不饶的：“我家小姐让我来取衣裳，可是凭着白纸黑字来的，今日没能拿回去，掌柜你作何保证？”
一旁有贵女上前劝道：“这位姑娘，云锦堂断然不会做拖延工期的事情，彩晕锦全长安怕是只有这一匹布，自然得小心，不如让沈二小姐亲自来同掌柜核对一下，是否是按照单子上的日期交付。”
云锦堂的工期都是依次顺延，每单都会留下凭据来，精湛的绣娘不多，遇上复杂的样式工期便更是长久。
棠梨看清了里面争执的人，脸色青了青，附耳对沈钰道：“是二小姐的丫鬟，春楹。”
陆之冷笑了声，极其狂妄道：“一个丫鬟都敢跟云锦堂的掌柜叫板，这主子怕不是王侯公主了。”
沈钰刚想避开，旁边的少年忽然来了句，她整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一屋子人的视线也不由自主的转向了门外，目光落在一个装扮矜贵的女人和脸上表情豪横的少年身上。
沈钰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陆珩派来保护她的人，还是来坑她的啊。
“这是......沈大小姐？”
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有些惊讶的捂了唇。
“沈大小姐？那不就是晋王妃吗！”
春楹看到沈钰的面容后，脸色变了一遭，不是说重伤未愈吗，怎么还能出来？
而且这幅光鲜亮丽的样子，丝毫没有半分受到凌虐的模样。
“诶，这不是你们沈府的大小姐吗，做丫鬟的一点礼数没有。”
陆之环着手臂，朝那边的春楹喊话。
左口一个丫鬟又有一个丫鬟的，春楹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卑躬屈膝的对着沈钰行了礼。
沈钰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看向众人。
“我来看看布料，叨扰众位小姐了。”她眼神往边上的人看了一眼，警告的意味明显。
可偏偏陆珩不吃这套。
大声嚷着：“你们最好离她远点，要是把旧伤撞出来了，晋王饶不了你们。”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呆滞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前几日晋王妃街头遇刺的消息也算是人尽皆知了，晋王足足杀了两人才泄愤，这晋王妃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还要出来闲逛。
谁要是不经意碰撞了贵人，那脖子上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刚刚有心上前攀谈几句的人，也都默默往边上靠了靠。
“王妃先请，我等不着急。”有位小姐望了她一眼，随后让开了方才的位置。
在场的众人即便是大臣的子女，也比不过一朝王妃，沈钰还没想到陆珩的名声还有这等用处。
春楹只得先收了单子回去，云锦堂的掌柜这才得了空闲，亲自上跟前询问。
“王妃可是要看成衣？”
沈钰点了点头，眼前的布料精致，看的她有些眼花缭乱。
目光所及的几套成衣倒是款式不错。
“若是最快赶制，一周内能制出来吗？”沈钰看上一匹月锦布料，上面纹着墨竹暗纹，一眼便觉着裁成陆珩的身量，定然是好看的。
掌柜摇了摇头：“足足到二月的订单已经排满了。”
也就是年节前制不了新衣了。
她引荐道：“王妃若想裁衣可以去寻常绣坊，应当还是来得及的。”
“把这两匹先拿着，”沈钰转头看向依靠在门框上的陆之，问道：“这般身量的小孩子，应当穿什么样的合适？”
掌柜的看了一眼陆之的身量，引着她到男子成衣的位置看去。
“这上头的样式，倒是有几件小公子的款式。”
一直等沈钰看完成衣，又给几个丫鬟选了新衣裳才到了柜台前。
陆之瞥了一眼那边丫鬟正打包着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就把眼神收了回来。
棠梨一手已经抱了几匹布料，腾不出手来。
“陆之，过来把东西拿上马车。”
少年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认命的把余下的物件给搬了上去。
云锦堂的掌柜给沈钰写了一张凭据递给她。
“若是王妃需要定制成衣，可排下三月的工期。”
沈钰微微颔首：“谢过掌柜了。”
一直等她出了云锦堂的大门，方才自动形成的隔离圈才解除了来，有人轻舒了口气：“我瞧沈大姐同出嫁前并无两样，倒是不怎么同小姐们往来了。”
从前沈钰也是名满长安，交好的贵女不胜其数，如今身边只跟着一个丫鬟，也没上前来同交好的几人叙旧。
江府小姐轻蹙了下眉尖，转头看向那人：“晋王妃不同我等叙旧也是撇清了干系，若是她真的上与你挽手闲聊，你避开还来不及。”
刚刚替云锦堂掌柜说话的也是这位江府小姐。
那贵女立马噤了声，等人走后，才小声同旁人道。
“不过是仗着江太傅太敢那般同我们说话罢了，她从前可不是和沈大小姐最为交好吗......”
江太傅的孙女江雁筠在长安贵女中颇得人缘，爷爷是皇帝之师，又教导过太子，更是为人宽厚。
父亲现在是正一品都察院史，母亲更是郡主之身。
一家门风清正，这朝中贵女还真无几人可比的。
江雁筠追出去，正巧见沈钰还在和那少年说话，松下一口气来。
棠梨方才就准备提醒沈钰的，这会儿见江雁筠跟着从云锦堂出来，有些激动的对着沈钰道。
“夫人，江小姐过来了。”
沈钰刚还在训斥陆之不要在外诋毁九爷的名声，被棠梨提醒后才转过身子去看后面的人。
“卿卿。”江雁筠走到她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她的右肩：“你的伤无碍吧。”
沈钰大脑迅速过了一遍面前的这号人物，她记得江雁筠不止是原主沈妤的闺中好友，似乎沈婕成为太子妃后，同样被抬为了侧妃。
还没来得及细想，她便被面前的女人握住了手，一下子回过神来。
眼神中的光亮逐渐汇聚起来，对上江雁筠那双担忧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