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回门当日,在回王府的路上遭遇行刺,身受重伤的消息立马传回了沈府。
东院中,沈婕正让丫鬟用滚烫的毛巾敷着膝盖,在雪地中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上早就是青紫的一片。
听着沈皋被喊进宫的消息这才知道是沈钰和陆珩回去路上被刺伤了。
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连腿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王妃也是有命当才能当的,她有这么好命吗?”
沈婕想起今日受的屈辱,种种都是因为沈钰。
这还没到王府呢,报应便来了。
沈婕让丫鬟擦干了腿上的水珠,将裤腿放下来,轻掀了掀眼眸道:“明日便备份好礼,去看看长姐。”
当夜,云伯候府主卧中,传来一声尖叫。
整座府中彻夜灯火通明,云伯候夫人目光呆滞,衣襟前的一片有一道长长的血痕。
是她夫君头颅被砍下的鲜血。
翌日,朝堂。
“请皇上为云伯候做主啊,昨日夜里,歹徒闯入府中,直接砍下了云伯候的脑袋,这般狠下杀手之人,定然不能放过!”
尚书令右手交叠在左手之上,义正言辞的上前开口道。
云伯候长子云鞘身上的朝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的腰带,跪在大殿之中。
“那杀手便是晋王府中的幽中十三子!皇上——我云伯候府世代忠烈,晋王殿下如此乱杀无辜,是否没有将我朝律法放在眼中,将晋朝臣子的性命不放在眼中!”
声声泣血,昨日家中惨遭突变。
母亲被吓的精神失常,父亲被砍下头颅,如今还身首异地。
晋王!?
朝上当即有人变了神色,萧丞相侧身看向他,语气低沉:“诬陷王爷,那可是死罪!”
云鞘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双目充血。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候府,潜入我父亲房中,一剑取下首级之人,除了晋王的幽中十三子还能有谁!”
那人下手狠戾,候夫人还没来的及反应,云伯候的头颅便已经滚了下去。
幽中十三子,本是晋王的暗卫,其中数人都曾上过战场,边疆上闻晋王军队便不战而降者,都是因为晋王手下的十三人。
晋王双腿残疾那年,曾在长安大开杀戒。
有两人的剑法超群,能在皇城眼皮底下做这样的事情的人,除了晋王还能有谁!
皇上直接将上面堆砌的奏折扔了下去。
“你且好好看看,这是晋王上书参奏你父亲的!”
天子之怒,众臣子连连低下头去,不敢看上面的人。
几个知情人皆是敛了神情没做声。
早朝前一个时辰,便有个黑色的包裹放在了宫门前,如同贡品一般。
等御林军挑了那东西来看,从中滚出来一个血色的头颅,眼熟的几位大臣立马认出来这是云伯候的尸首。
当时看见的人不多,正巧等云鞘进宫的时候,早就把现场给收拾干净了。
这次有了现在的一幕。
云鞘看着奏折上锋利的笔迹,面色变得沉重起来。
摇了摇头:“不可能!我父亲戎马一生,为了晋朝鞠躬尽瘁,和晋王从无恩怨,怎么会去刺杀晋王妃!”
沈皋冷哼一声,站出来:“那是我沈府招惹了侯爷不成,我女儿何罪之有,此时还重病在床,云伯候对本将军也有意见吗!”
若不是晋王先动了手,沈皋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查下去。
这会儿皇上正在气头上,他便只能做做样子,先把局面给稳定下来。
云鞘瘫软在地上,满目震惊,怎么沈将军也这样说?
重重的朝着龙椅上的人磕了头:“我父亲素来和众位公卿交好,断不会做谋害晋王和王妃的事啊!请皇上明鉴!”
他连滚带爬的扯了萧丞相的袖子,着急道:“丞相大人,我父亲与你交好,你帮他说说,我们候府怎么会对晋王出手啊!”
萧丞相伸手一抖,半眯着眸子。
“大理寺卿已经去侯府调查了,当日并没有活口留下来,晋王寻仇只找了云伯候一人,想必和你候府其余人也是没有关联的。”
杀仇只杀一人,这倒不像是晋王的作风。
即便是他做的,只要他不说也不会有人敢轻易查到他的头上去。
只是这次是他明目张胆的将云伯候的头颅送到了殿前,这不是赤裸裸的打皇上脸吗?
皇上有些烦躁的看了一眼下面的云鞘:“云伯候派人刺杀晋王妃,剥夺世袭候位,其家人流放西南,退朝!”
底下的大臣心中各怀心思,下朝后,云鞘找了几位大臣,都被避嫌挡了回来。
萧丞相摇了摇头:“世侄,此事皇上已经下了令,便无转圜的余地了,没有抄家,你还是带着母亲和家人趁早离开长安吧。”
云鞘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虽然他尚未入朝为官,但今日和他父亲交好的大臣都纷纷回避,皇上根本不等大理寺的调查便定了罪名,这分明是把他父亲当了替罪羔羊。
“伯父,我唤您一声伯父,我云家从未得罪晋王,也无恩怨,我父亲定然是被陷害的!”云鞘目光犀利起来:“我父亲生前曾经和侍郎李大人还有尚书台的几位大人见过面......”
萧丞相蹙了眉,步子放慢下来,精明的眸子和他对上。
李大人就是那日巡守不力,被陆珩的人当街斩杀的人。
方才尚书令也为云伯候出面说了话,这一派的党系可全是他这边的人。
“晋王不是我等能撼动的,当今之计便是保全自身,西南那边我会在暗中帮衬你们一家。”萧丞相叹了口气:“若是你父亲书房有什么书信之类,可以回去找找,我看看能不能调查出幕后陷害你父亲的人。”
云鞘激动,对着萧丞相行了一礼:“多谢伯父,云鞘这就回府去看!”
萧丞相凝着少年的背影,眸中犀利的目光沉了下来。
不管有没有书信,这云鞘怕是留不得了。
没有晋王动手,怕是云家一出长安便会被幕后之人处理掉,那位定然不会留下这等隐患。
朝堂上的言辞不过是对臣子和宗亲的交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