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二百四十章尘埃落定风云起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在害怕,封邑启之所以要见他,无非是因为七颜烈给他施压的原因,然而他宁愿自己就待在大牢里,直到被押往刑场。

    因为他不想因此拖累七颜烈和蒙古,千错万错都是他鬼迷心窍,七颜烈和那一片一望无际,美丽富饶的草原一样是无辜的。

    “烈羽,朕想知道你为何要和西琼谋反篡位——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你都一一道来。”

    封邑启面无表情,也高傲冷静,他擅长于隐藏情绪和想法。

    七颜烈在这时蹲了下去,温柔的握住他的肩膀,他那灿烂如同星辰的双眸皆是深情,语气却刚正不阿,严肃认真:“把你的所作所为全部和盘托出,从策划造反开始,再到如何毒害三皇子,如何与西琼兵分两路杀入皇庭…所有的一切,都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哥…好,我明白了。”

    烈羽点点头,他知道七颜烈这样做是想要他认罪,是想要救他,可是比起这个,他更希望他退避三舍……

    “我潜入宫里,接近封羽锦就是为了报仇,西琼他本来就对陛下不满,所以我与他联手策划了所有…我医术天下第一,银针下毒易如反掌,当时在牢中,就是我杀掉了封羽锦,用西琼给的血魅毒,然后临摹封羽锦的字迹给太子传信,嫁祸他杀害皇子,为的就是降低他对我们的威胁……”

    烈羽详细的诉说着,却毫无悔意,因为他明白,有因必有果,虽然计划失败了,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后来的事情,烈羽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可是他并不知道西琼被妖孽附身一事,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西琼有神秘莫测的本事,至于其他的,他也是一头雾水,被蒙在鼓里一问三不知。

    “对了,还有丞相的事情,也是西琼下的毒手,他是要借此离间两个皇子,达到内乱的目的,皇甫德一死,朝廷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我们的计划也不会走漏风声。”

    烈羽说完了,他只恨封邑启还活着,只恨自己太过没用还把七颜烈连累进来。

    “烈羽,你不是说要与父亲对峙吗?现在可以开始了。”

    封羽锦更在意的其实是当年封家一案,烈羽和封邑启都各执一词,他已然迷惑不解,急于想寻求一个真相。

    “呵呵…我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报封家全族被灭门之仇——”

    烈羽突然起身,他似笑非笑,凄凉绝望的望着封邑启,手脚上的铁链子都哗啦啦一阵响。

    “封邑启,你敢说封家真的有罪吗?我的父亲…为何会在牢中自缢而死,到底是他畏罪自杀,还是被人逼迫?你告诉封羽锦,真相究竟是什么!”

    烈羽歇斯底里的吼道,他的怒火已经被悲痛代替,心里一阵麻木,躯体在瞬间疲累无比,仿佛即将死去一般。

    “朕…朕已经说过了,一切都是封家咎由自取,若不是阿则他太得人心,怂恿党羽让朕左右为难,朕也不会——”

    封邑启楞了一下,随后龙颜大怒,青筋暴跳的指着烈羽,帝羽剑在他腰间一阵颤抖,好似在怂恿着他拔剑结束失控的局面。

    “父亲,原来…烈羽说的是真的,封家不是因为倒卖军火,意图谋反被抄家灭门,而是因为……”

    一旁的封羽锦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他低下头,踉跄着退了一步,眼前心虚暴躁的封邑启和悲愤交加的烈羽让他头晕目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羽锦,你要相信朕……”

    封邑启伸手,却摸住了一股清冷的空气。

    “那你告诉我,封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封羽锦抬头,那眼神悲伤而厌恶,他好不容易拾起的对封邑启的信任瞬间烟消云散,就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舞己死去的那些时日,他始终是不近人情,喜怒无常的帝王。

    “羽锦,你听朕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不用说了,你是君王,我是臣子,本就不该以下犯上,要陛下翻起陈年旧事。”

    封羽锦咬牙,脸庞都是冷淡,都说哀莫大于心死,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谁是忠是奸。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一切。

    “烈羽,你妖言惑众,罪该万死,来人抓住他!”

    眼看局势超出预料,封邑启面色煞白的拂袖命令道,四名佩剑侍卫即刻进来抓住了烈羽,他的眼里透出了森冷杀意,封羽锦看了一眼,更是寒心。

    或许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是封邑启却在自欺欺人,封羽锦冷冷的勾唇:“放了他。”

    “羽锦,你在说什么…他可是十恶不赦的谋反之徒!”

    “我说放了他,之前他的所作所为我不计较了,就当…是对封家的一个交代。”

    封羽锦跪在地上,莫名其妙的居然落了一滴泪,他不耐烦的抹掉,只是默默低着头,语气冰冷疏离。

    “好,你不计较了,可他率兵谋反乃是死罪,来人!拖下去!”

    封邑启冷眸一扫,对于封羽锦的态度十分不悦,都说君王之怒,天地震瑟,他此时此刻只想维护皇室的威严和颜面,其余的无关亲情还是血脉,他都可以视若无睹。

    “陛下,可否让我说一句话?”

    七颜烈把烈羽护在身后,拦住了板着脸冰冷严肃的侍卫。

    “大汗看来是有备而来啊,朕真是低估了你,居然不惜拿封家的事情大做文章,朕的儿子已经站到了你们那边,你接下来还要拿什么逼迫朕呢?”

    封邑启抬手,冷笑着看着七颜烈,他的表情不屑而憎恶,他本来以为把烈羽送去蒙古就可以有备无患,一来架空封家,二来牵制蒙古,现在看来完全是错上加错,倒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陛下误会了,此次我来辛南,确实是听闻宫中内斗才出手相助,至于烈羽——只要陛下饶他一死,七颜烈愿意双手奉上蒙古半壁江山,包括与辛南接壤的所有地界,并且保证十年之内不与辛南开战。”

    “七颜烈你怎么可以拿蒙古山河做交换,各大部落首领绝对会趁机推翻你的……”

    烈羽皱眉低声道,七颜烈把蒙古的疆土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怎么可以为了自己而违背初衷?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致使蒙古分裂割据,内忧外患,也不想以七颜烈失去人心和王座为代价苟延残喘。

    封邑启一听,也半信半疑,随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缓和了几分面色,却仍然是居高临下,倨傲冷漠的模样,他握起帝羽剑在房中思来想去,最后点点头:“朕可以答应你,不过朕还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七颜烈眼眸一亮,总算舒了一口气,只要烈羽活着,割地让城又如何,江山可以日后打回来,若是他不再了,谁来陪他君临天下,共享繁华。

    “虽然说朕答应放了他,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毫发无损的回去,辛南定然颜面尽失,朕也难立君威——”

    “七颜烈明白,不知陛下想要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封邑启本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七颜烈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来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先仗责三十小惩大诫,再由龙梓宫跪拜到北门,一步一念,自诉已有悔改之意,今后再不踏入辛南半步!”

    封邑启勾唇一笑,那笑得意而讽刺,仿佛是一条狡诈阴险的毒蛇,他吐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却想要借此羞辱蒙古和烈羽,让蒙古颜面扫地,难以在列国之中立足。

    厢房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封邑启此举无益于打中了蒙古的七寸,七颜烈眼下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他若是答应了,蒙古的地位何在,威严何在;可是他若不答应,烈羽就要死在所谓的辛南铁律之下。

    封羽锦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怜悯烈羽,也有些羡慕他,七颜烈对他掏心掏肺,一如既往,不管是兄弟情义,还是其他的复杂情愫,都足以让无数人汗颜艳羡。

    烈羽突然想明白了,或许死才是唯一的解脱,七颜烈就在他的面前,他握着愤怒而无可奈何的拳头,明明是七尺大汉,却畏首畏尾如同妇孺一般,他不想七颜烈为了他丢掉风骨和傲气,那原本翱翔草原广阔天空的雄鹰不该为了他折断翅膀……

    “哥,你何必为了我受尽他的羞辱和折磨,我绝对不会让外人踏进蒙古半步,也不容许蒙古因为我而少一草一木——”

    说时迟那时快,烈羽转身抽出了侍卫手里的佩剑,眼看着就要贴上脖颈,七颜烈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得蚩龙的身影一晃,钳制住了烈羽的手腕,他怒眉道:“他想着救你,你却要寻死,简直是浪费他的一片深情!”

    烈羽因为戴着枷锁动作并不顺畅,加上蚩龙握得他手腕生疼,他手里的剑瞬间掉在了地上,抬眸见蚩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再看看不远处也是一脸担忧的夕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竟然碰上了“同病相怜”之人。或许也并非如此……

    七颜烈吓得面如死灰,他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看着地上的利剑,一股火气直冲胸膛,他暴怒的拽着烈羽,掐住他的后脑勺狠狠的命令道:“按照陛下说的去做,不准再有异议。”

    “哥……”

    烈羽不由自主的躲了一下,却被七颜烈死死的扯住无法动弹,面前的眼眸是那么悲伤和愤怒,似乎还闪烁着微不可闻的泪光,看着让人心疼。

    “听清楚了吗?还要让我说几次!”

    七颜烈拍着烈羽的脸颊,他目不转睛的直视着他的面容,激动的怒吼着。

    “听清楚了,我照做就是。”

    烈羽的身子软了下来,他跪倒在地上,手指都难以控制的发抖,他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马上就有侍卫来把他拉了下去。

    出了大罗殿,踏上了一条清冷华美的宫道,风里是冰冷刺骨的气息,他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长廊,藏着宫廷独有的阴森恐怖的味道。

    烈羽被带走之后,七颜烈递上了半块蒙古的玉牌,来的时候被他用剑劈成了两半,那是蒙古统治者号令草原的标注。

    玉牌上的图腾是象征自由和强壮的一只雄鹰,他落刀的时候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雄鹰对半劈开了,那一刻江山不全,信仰坠落,他有些许惋惜,也有些许欣慰。

    他半生驰骋草原,战无不胜,这一次和封邑启的较量,他也赢了。

    龙梓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仿佛一个时辰前的腥风血雨是梦境一般。

    封邑启移驾回到了龙梓宫,在偏殿接见了由许世庭护送进宫的百位朝臣,叛军被捕入牢,西琼昏迷不醒,辛南宫变风云变幻,神秘莫测,后续事宜还待商议。

    半个时辰后,蚩龙和夕涯离宫,封羽锦和皇甫蔷等人前去相送。

    “辛南之祸可以化解,都是两位贵人大恩大德,羽锦感激涕零,不知何以为报。”

    封羽锦拱手拜了一个大礼,身后的其他人也恭恭敬敬的作揖,脸上都是感激之情。

    “套话就不用说了,赶紧回去吧,我们也要启程去其他地方了。”

    蚩龙不自在的揉揉眼角,对于人间的繁文缛节,他实在难以消瘦,说起来封羽锦可以活过来,最大的功劳还在夕涯,至于西琼,他也是被夕涯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才打算出手的。

    总之就是,没有夕涯他压根不想大动干戈。

    “羽锦,你好歹也算死了一次,需要好好修养,这是调养经脉的神药,你拿着吧。”

    夕涯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玉瓶,随后叮嘱道。

    “多谢。”

    羽锦不好意思的又道了一句谢,夕涯摆摆手而后和蚩龙一起出了南门,直到看不见封羽锦他们的时候,蚩龙不高兴的说:“你为何把神姬泪给他了?”

    “神姬泪是沩婳帝姬的泪水凝成,可以净化邪气,他的体内灵气不足,我怕日后他身体羸弱,疾病缠身。”

    “神姬泪如此珍贵,真不知一个凡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蚩龙冷哼一句,生气的推开他,一丝黑色浮起他幻化成龙飞入了云霄,顷刻间就没了影子。

    夕涯楞在原地,他看着自己掌心的黑线一时无言,而后他摇摇头笑了笑,也变成了龙身飞上了天空。

    西赋宫里,封羽锦站在案几前看皇甫蔷作画,她手执狼毫,眉目如画,落笔一下已有墨色梅花,他轻轻笑起,贴着她的秀发道:“蔷儿,丞相大人的后事宫里着手去办了,陛下已经下旨让丞相葬入皇陵,各部都在以最快的速度修建地宫。”

    “嗯。”

    皇甫蔷颔首,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一件事,机关图我已经派暗影去拿了,只要机关图到手,皇甫一族就会恢复自由身,到时我娶你可好?”

    封羽锦的笑温柔深情,他吻了一下皇甫蔷的发丝,耳根都是绯红。

    “机关图?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拿皇甫一族的死活和机关图交换?不行,就算如此也不能把机关图取回来。”

    皇甫德死后的几天,墨语和卫子青来过宫里,他们扮成仵作检查了皇甫德的尸体,皇甫蔷当时也在场,他们告诉她,机关图牵扯了太多复杂的人和事,一旦机关图被朝廷或者其他人夺走,天下必将纷乱不断。

    所以,就算是皇甫一族为此而死也不能泄露机关图的秘密和行踪,只要知道机关图和皇甫婳平安无事就可以了。

    “为什么?蔷儿,难道你真的要为了皇甫婳和机关图去死吗?”

    封羽锦有些愠怒,他搂着皇甫蔷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羽锦,机关图本就是墨家的东西,朝廷和江湖凭什么要占为己有?难道你不明白吗?机关图只有在墨家的手里才会造福天下。”

    “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没有机关图陛下会把你们都杀了!”

    “我不怕死,薇儿也不怕,皇甫一族上上下下三百余口都不惧生死——羽锦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婳儿和机关图陪葬。”

    “你简直不可理喻!”

    封羽锦怒火攻心,一甩袖子打落了砚台,青墨把地上西域进贡的彩色狸子毯子弄得脏乱无比。

    过分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皇甫蔷忍不住咳嗽起来,她咳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封羽锦见状不由的软了语气:“蔷儿,我不想让你死。”

    “咳…咳……”

    皇甫蔷艰难皱着秀眉,精致动人的五官都显得痛苦不堪,她抓着桌角掩唇抖着身子,一股甜腥涌上来,她哇的一口吐得宣纸上都是鲜艳的血滴,那墨色的枝干像瞬间赋予了灵魂,瞬间开了一树的红梅。

    “蔷儿!你怎么了?御医,快传御医!”

    封羽锦手忙脚乱的抱住她,皇甫蔷倒在他怀里不停的呕血,桌上的画被她抓得皱成了一团,她努力的咽下心口的刺痛虚弱的开口道:“羽锦,你难道忘记了吗?我中了毒…毒素早就在五脏六腑蔓延开了,你就算拿到机关图,我也活不下来……”

    “不…不…不会的,御医马上就来了,你不要说胡话…你看着我,不许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