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二百三十九章雨过天晴景方好
    雨过了一会就停了,天空有转晴的迹象,本来阴云密布的地方有温柔的粉色光芒。

    不多时,蚩龙和七颜烈回来了,七颜烈从屋顶下跳下来,背上背着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西琼。

    “附身在他身上的妖孽已经逃掉了,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让御医赶紧对症下药。”

    蚩龙揉揉眉心,长舒了一口气。

    七颜烈把西琼放在地上,封羽锦看了一眼,方才还生龙活虎,趾高气扬的西琼此刻已经面色青黑,气若游丝。

    “来人,把他带回繁星殿,请御医过来好生诊治。”

    封羽锦话音刚落就有侍卫匆匆忙忙的过来抬起西琼,繁星殿离龙梓宫还有一段距离,商牟请求一同前去,为免再出乱子,封羽锦答应了。

    环慕逃之夭夭,西琼昏迷不醒,叛军也悉数被镇压挟制,封羽锦望了一眼眼前的修罗战场,映入眼帘的都是深浅不一的血迹,以及死状凄惨的尸首,还有堆积如山的兵戈利器,龙梓宫到北门,想必都是一条咸腥阴森的血路,整整五万兵力横冲直撞,正面交锋,到如今只剩下了不到一万五的幸存者。

    “三皇子,不知可看见烈羽了?”

    七颜烈环顾周围也没有看见烈羽的人影,他也猜到是封羽锦出手了,于是便明知故问道,想看看封羽锦的反应。

    “他与妖孽合谋造反,祸乱皇庭,使辛南陷于风雨飘摇,水深火热之中,本王已经将他押入大牢等候发落,大汗可有异议?”

    封羽锦大方承认道,虽然七颜烈此次援助有功,可是烈羽毕竟犯了滔天大罪,他深知七颜烈和烈羽的关系复杂暧昧,然而作为辛南皇族,他必须捍卫皇权国威,就算是七颜烈有三头六臂也奈何不了。

    “本汗听闻烈羽仇恨蒙心,一时冲动与人合谋策划谋逆之战,虽然他恶贯满盈,罪不可赦,可是烈羽他不单单是辛南之人,他更是蒙古的世子——从他作为质子送到蒙古,整个草原和部落妇孺皆知,如今你要他认罪伏法,难道不应该问过蒙古吗?”

    七颜烈稳重老练,自然不怕封羽锦巧舌如簧,烈羽的罪状纵然有目共睹,人尽皆知,可是他若是竭尽全力的护着他,或许还有扭转乾坤的余地,他就不信封羽锦敢对他动手。

    封羽锦闻言,俊美的脸庞闪过了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听闻大汗心思缜密,聪明绝顶,今日再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想说什么?”

    七颜烈挑眉,脸上有些不悦。

    “只是想到第一次见面之时,大汗豁达乐观,慷慨大度,却不知眼下竟然咄咄逼人。”

    封羽锦浅笑道,字里行间却都是冷意。

    他忽然明白七颜烈为何会来辛南了,或许他早就知道了烈羽入宫接近自己是为了报仇雪恨,而如今烈羽大势已去,他却恰好带兵赶到,表面上是为辛南铲除奸佞,打压叛军,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不过是在竭尽全力保护烈羽,为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蒙古在辛南快要油尽灯枯之时雪中送炭,这样烈羽也能侥幸从轻发落。

    “废话少说,把烈羽交给本汗,本汗要带他一起亲自面见陛下!”

    “大汗,你这分明是想要本王徇私枉法!”

    封羽锦多多少少了解七颜烈的本事,年纪轻轻就掌管蒙古,还把部落治理得有条不紊,就连辛南也忌惮他几分,如果他出面的话,难免会横生枝节。

    “羽锦,还有这位蒙古大汗,此事是凡人和妖孽之乱,烈羽和西琼都开脱不了罪责,不过依我看,还是一同面见陛下请求朝臣定夺吧。”

    夕涯和蚩龙一同走来,他无奈的看着封羽锦,希望他能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你们也别吵了,兹事体大,波及甚广,待西琼苏醒就一起去见陛下,正好封羽锦还魂新生的事情还需要好好解释。”

    蚩龙本来就对宫庭纷争和恩怨情仇不感兴趣,趁封羽锦和七颜烈唇枪舌剑之时他打算和夕涯一同离开的,谁知道夕涯说事情尚未解决,他们这一走,只怕会出乱子。

    “既然两位都发话了,那本王就暂且答应大汗,等西琼恢复神识,咱们就让此事真相大白,做个了断。”

    封羽锦想了想,七颜烈的面子辛南自然要给的,正好蚩龙和夕涯也给了个台阶下,他也不好得理不饶人。

    “多谢二位,七颜烈感激不尽。”

    七颜烈抱拳,表情总算缓和了一些,其实没有二人的求情,他也不会让封羽锦私下处置烈羽,说他自私自利,偏袒护短也好,他终是放不下他。

    既然他从蒙古马不停蹄的来到辛南,他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不管辛南有千军万马,还是刀山火海,只要烈羽身在险境,他都会倾其所有救他脱身。

    这是他曾经对封邑则的承诺,也是对自己和烈羽的交代。

    除了自己,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一丝一毫,就算赔上自己的性命,就算配赔上整个蒙古,他都不会让他含恨而死,身首异处。

    都说来者是,七颜烈远道而来,辛南理应以礼相待,既然烈羽之事要从长计议,七颜烈断然不会过早离开,封羽锦便遣人收拾了静华殿供他饮食起居,至于蚩龙和夕涯,他们打算尽快离宫,深思熟虑之下,两人打算和封羽锦先去面见封邑启,毕竟死而复生乃是不同寻常的传奇,必须要加以解释。

    封邑启醒来之时,听闻因为有蒙古大汗的出力和各位统帅的英明指挥,战乱已经平定,剩余的叛贼也被抓获入狱,宫内上上下下都恢复了安宁。

    “西琼呢?抓住没有?”

    封邑启问,他最关心的就是西琼的死活,不管他是生是死,对他和辛南来说都是一大祸害——他若是还活着,只怕他更要夜不能寐,坐立难安,他若死了,大快人心的同时也惋惜不舍,毕竟和自己称兄道弟多年,那堪比手足的情分岂能一刀两断。

    “陛下,这个问题还是请天赋异禀的两位贵人详细阐述一番吧。”

    长空作揖道,毕竟当时他身在大罗殿,对外面的情况也并非十分了解。

    “贵人?什么贵人?”

    封邑启不解道,这时端妃推门进来,放下了沏好的热茶,微微一笑道:“陛下,他们来了。”

    门吱呀一声响,夕涯和蚩龙走了进来,青衣和黑衣交相辉映,宛如轻柔的月光照在山岭上,一股凉爽的风吹入厢房,鼻尖绕起一阵微冷清新的雪山的味道。

    “两位是?”

    封邑启看两人相貌堂堂,气质超尘,却不记得自己曾经和他们有过接触,既然从未见面,那又是谁的贵人?

    “在下蚩龙。”

    蚩龙一脸冷漠,不情愿的作了一礼。

    “在下夕涯,我们都隶属北疆龙族,因为身赋异能察觉到辛南劫数,所以特来化解,此次西琼和烈羽里应外合,率兵谋反,有一半缘故是受妖孽所惑——”

    夕涯不紧不慢的解释道,看封邑启震惊且茫然的神情,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或许凡人都不相信神妖一说,亲眼所见也难以接受。

    “陛下有所不知,辛南若无两位贵人相助,只怕将要摇摇欲坠,山河破碎,蚩龙公子法术高强,如果没有他出手对付被妖孽附身的西琼,宫内或许难以恢复安定。”

    龙梓宫一战,封羽锦已经和端妃详细说过,封邑启在宫内最信任端妃,若她出面的话,他也能更快接受诸如此类的所以不可思议的事情。

    “西琼被妖孽附身?此话怎讲?”

    封邑启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仿佛在做梦一般,一切都和他想象的大不相同,不过他又想:如果辛南真的是妖孽兴风作浪,那此次的腥风血雨想必不简单,难怪龙族都不请自来了……

    “他是被北海龙子操纵才会所向披靡,刀枪不入,而北海龙子是天宫之神,这一次辛南劫数有他参与我们也是措手不及,只不过他被蚩龙打伤已经金蝉脱壳,如今西琼性命攸关,要好好修养,至于他是否有二心,陛下此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朕虽然有些不懂,不过还是多谢两位出手相助。”

    封邑启起身拜了一礼,他此刻也是云里雾里的,夕涯的话太过深奥,他一阵一阵的头疼起来。

    端妃赶紧扶住他,生怕他伤口再次开裂。

    “陛下不必气,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辛南宿命如此,我们也不过是顺从命运罢了,此外陛下一定是想见见羽锦吧。”

    “羽锦?羽锦他离世多时,朕只想他早日入土为安,其余的打算还是罢了……”

    说起封羽锦他接连咳嗽起来,胸口也在隐隐作痛,奈何他身为一国之君,却无法保护自己的臣民和亲子,想起来真是汗颜。

    “陛下莫要动气,我已经施展招魂之术复活羽锦了——你快进来吧。”

    夕涯勾唇朝门外喊道,一阵平缓的脚步声响起,封羽锦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

    封邑启抬眼一看,眼前的不就是活生生的封羽锦吗?日光把他影子照得鲜明无比,他还是如之前一样从容不迫,面带冷意。

    “父亲。”

    封羽锦跪在地上,只在这一刻,他感受到了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带来的震撼,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安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归宿一般。

    小的时候,封邑启是高高在上的,他敬佩膜拜,也敬而远之,后来因为舞己之死,他对他横眉冷对,憎恨埋怨,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骨子里的血,都还是温热的,他对封邑启也还存有感恩。

    “羽锦…你真的没死…朕没有在做梦吧……”

    不仅是封羽锦鼻尖酸涩,封邑启在听到那一声饱含哭腔的叫喊时瞬间热泪盈眶,他扑倒在封羽锦面前,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他意识到曾经战战兢兢躲在远处不让他靠近的封羽锦已经长大了,他的身上有男人的英气和硬朗,就像年轻的自己一样。

    “父亲,儿臣回来了。”

    封羽锦忍住险些夺眶而出的眼泪,他握紧了袖子,后背忍不住的轻抖着,可是他明白,他如今年少气盛,锋芒毕露,已经回不到曾经撒娇流涕的时段了,他必须磨掉稚气和棱角,成为封邑启身旁的另一把利剑。

    “羽锦,朕真是太高兴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多谢两位贵人,朕替江山万民和他的母亲感谢两位贵人……”

    封邑启拉着封羽锦一起向夕涯和蚩龙鞠躬,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比父子团聚更让人喜笑颜开的事情呢?

    一直以来,封邑启都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直到现在他终于可以肆意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面对夕涯和蚩龙,他头一次放下了帝王的骄傲和冷漠,举手投足都是感激和喜悦。

    “陛下不必多礼,我们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烈羽与西琼合谋一事,还请陛下手下留情。”

    “烈羽?他在龙梓宫挟持威胁朕,还大言不惭,口若悬河,如今西琼被捕,朕一定按律处斩他!”

    封邑启勃然大怒,丝毫不打算对烈羽从轻发落,想他堂堂九五至尊,居然被他一个毛头小子教训挟制,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陛下,辛南劫数如此,烈羽和西琼或许都是受无辜牵连,您不如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两位贵人有所不知,烈羽胆大妄为,心狠手辣,如果不是他,羽锦也不会一命呜呼,而且他嫁祸羽及,致使太子被废,朝野上下闹得不可开交,朕也想饶他一命,可是他偏偏是封家余孽,既然他回到辛南,就应该做好了惨淡收场的准备。”

    封邑启冷冰冰的回答,明显有些愤怒,他大袖一挥坐在了木榻上,众人都吓得惴惴不安,大气不敢出

    “陛下——殿外蒙古大汗求见。”

    侍卫跪地通报道,封邑启扫了一眼窗外晴朗灿烂的蓝天,他压住了火气抬手道:“请他进来。”

    “陛下,先喝杯茶吧,您伤口未曾愈合,万万不能动怒啊。”

    端妃温柔的劝说道,担忧的看着他胸口隐隐约约渗出血渍的白布。

    封邑启刚喝了一口茶,七颜烈就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右手放在胸口弯腰行礼道:“辛南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我来是所谓何事了?”

    “烈羽他不过就是朕送去蒙古的质子罢了,值得大汗为他不辞辛劳来到辛南求情吗?”

    “烈羽是辛南之人没错,不过自从他去到蒙古,父王在世便视他如亲生一般,他聪明机智,谦逊好学,我也十分喜欢,中原人常说长兄如父,如今烈羽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封邑启的意思七颜烈明白,无非就是说烈羽不管在蒙古待多久始终都是辛南的臣子,可是他不愿意承认这般强词夺理的说辞,既然封邑启当初把他送出去,就意味着烈羽不属于辛南,如今还想打烈羽的主意简直是不把蒙古放在眼里。

    “大汗爱弟心切,我们都明白,不过烈羽犯的可是欺君罔上,忤逆起兵的死罪,你就算是万般不舍,也得忍痛割爱吧。”

    封羽锦在一旁冷笑,封邑启和七颜烈明显在暗里较劲,一人忌惮蒙古草原上的势力,一人顾及烈羽岌岌可危的性命,两者都是逢场作戏一般的淡定不迫,教人看了不免佩服他们的高深莫测。

    对于封羽锦的落井下石七颜烈早有了心理准备,毕竟烈羽有错在先,他也不好过分包庇,几番思忖之下,他改变了策略,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最想烈羽死的是封羽锦,相反也只有从他入手烈羽才有一线生机。

    “既然如此,我要求烈羽上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不可!烈羽他诡计多端,城府深重,万一做出不可理喻的举动,谁可以保证眼下众人的安危?”

    封邑启龙颜大怒,似乎对于七颜烈的恳求无动于衷,他就算忌惮蒙古在边境的势力又如何,烈羽之罪本就不可宽恕,就算传出去也是七颜烈理亏。

    “父亲,儿臣以为大汗的提议可以接受,如果此事不弄清楚,难免落人口实,说辛南草菅人命,残暴不仁。”

    封羽锦想到之前烈羽说要和封邑启当面对质,他本来就不相信封家一族被灭门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正好借此机会加以证明,免得夜长梦多。

    “陛下,羽锦都同意了,难道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夕涯也在一旁劝说道。

    “父亲,烈羽之罪人神共愤,罄竹难书,难道仅仅靠口舌就能抽身而退吗?这未免太可笑了!”

    封羽锦又接着说道,这话明显是说给七颜烈听的,他面色一僵,心头油然而生一阵屈辱,他在蒙古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可是为了烈羽,他必须忍。

    封邑启面色铁青,却也无可奈何,他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把烈羽带上来。”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戴着枷锁铁链的烈羽慢慢走来,那拇指粗的链条拖在地上发出刺耳沉闷的声音,七颜烈心疼的看了他一眼,烈羽的面容冷漠灰白,发丝有些凌乱,衣摆上也沾了些污渍,不过才短短半个时辰不见,他便憔悴委顿了许多。

    直到看见站在厢房中央的七颜烈,他的眸子亮了亮,随后又黯淡下去,他揪紧了拳头一步一步走到他旁边,然后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