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薇便继续的逗笑：“那不然…你以身相许如何？”
“二姐，你真是可恶！又开人家玩笑！”
皇甫婳的小脸红扑扑的，她恼怒的跑去皇甫薇旁边，用手拽着她的袖子，免得她又跑掉。
“好了，二妹，把白灵给婳儿吧。”
皇甫蔷便笑容满面的过来劝和，抱了白灵到皇甫婳的怀里。
皇甫婳开心的笑着，抱着白灵到草地上玩耍着，还对皇甫薇做了个鬼脸。
皇甫薇哭笑不得，对皇甫蔷道：“你看看这丫头片子……”
皇甫蔷掩唇微笑，俏美的五官想得更加的温和，一点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模样，甚至眼里还多了一分释然。
皇甫德在远处看着这一切，眼神在皇甫蔷的身上兜兜转转，最后他走了几步，和杨管家道：“管家，把蔷儿叫来我书房，我有事我问问她。”
“老爷，是否和三皇子有关？”
“嗯…她若全部忘记了也好，可是她要是记得，要拒绝成婚之事便更加难上加难了……”
皇甫德便去了书房，等待皇甫蔷的到来是煎熬的，他似乎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这不包括，对封羽锦的无理请求松口。
皇甫蔷来了，尊敬礼拜，腰身一低，柔软的声线听来十分的舒服：“爹爹，找蔷儿有何事？”
“蔷儿…身体已经痊愈了吧？”
他不知是否要直接的问出口，又觉得可能过于突然会让皇甫蔷生疑，万一她要是不记得了，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嗯，已经好了。”
显然皇甫蔷没有任何的疑虑，她依旧是那个温婉可人的样子。
“嗯…蔷儿，上午你见了三皇子，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说起这个，皇甫蔷却是微微的失神了几分，看皇甫德锐利的眼神正目不转睛的打量自己，她便脸色苍白了几分，道：“三皇子或许是玩笑罢了…蔷儿并没有攀附皇家的意思……”
“可是三皇子说之前便与你见过，此次求亲乃是早有打算，蔷儿——可不要隐瞒爹爹……”
高超的试探，皇甫德心里终于安稳了一些，听皇甫蔷的话，似乎对此并没有兴趣。
“蔷儿均是实话实说…我与三皇子今日初见，他怕是记错了……”
之前以为是戏中人，如今却是局外。
她对这些事情，早便记不清楚了，三皇子于她而已，远在皇宫牢笼之中，披金戴银，都和她不是一条路上之人，她不想高攀，也不想理会……
“那你可还记得朱雀玉佩？”
“朱雀玉佩？”
她蹙眉，努力的回想着，突然脑海闪过一个场景，她的心忍不住的揪住，却再想时没了头绪，只觉得耳边在呼呼的吵闹，风吹桂花的香飘到了她鼻尖，有一种酸酸的感觉惊醒了沉睡着的心。
“御赐的朱雀玉佩可还记得？”
“蔷儿…不记得了……”
朱雀玉佩，似乎离她太遥远了，好像是前世的事情，那块玉佩，一开始，便不在她手上啊……
“和三皇子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
“蔷儿年纪还小，想要再孝敬爹爹几年，况且蔷儿未忘记爹爹的教诲…皇家，是不适合蔷儿的……”
为何她说话的时候微微颤抖，为何她感觉自己的心有些许的动摇——三皇子，她真的认识吗？
“蔷儿，你这样想爹爹就放心了，宫中生存太困难，爹爹不想你一生郁郁寡欢……”
“是，蔷儿明白。”
回到厢房，若荷给她端来了人参汤，叮嘱道：“大小姐，你病体刚好，喝点汤补补。”
人参汤漂浮几点油花，浅淡的香味却让她敬而远之，她推开：“我不想喝，拿下去吧。”
“大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老爷说什么了？”
若荷担忧的问，生怕她郁结于心，好不容易醒过来，再有什么事，府里的人可怎么吃得消。
“若荷，你跟在我身边也十年有余了吧…我大病之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大小姐…这……”
她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小心的看皇甫蔷的神情，带着丝丝的忧愁和苦恼，她摇头，道：“大小姐，别想那么多了，你不过是从秋千上摔了下来……”
“那在这之前呢…更久之前，你知道三皇子吗？”
她不死心的问。
若荷摇头，压抑着难过，再说有老爷的吩咐，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告诉她实情啊。
“三皇子…若荷就更不知道了……”
她声音明显的低了，或许是因为心虚，不敢看皇甫蔷的眼睛。
皇甫蔷早就觉得若荷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又见她遮遮掩掩的，脸色有些慌乱，便再说：“若荷——你在骗我？”
“大小姐…若荷怎敢……”
她慌忙解释，可是时机已晚，皇甫蔷已经认定她在欺瞒自己，语气不由的重了一些：“若荷，你莫要骗我——只消告诉我，三皇子到底是什么情况，其他的我也不为难你。”
“大小姐…老爷吩咐过，此事小姐已经忘记，以后都不可以再提……”
她急忙捂住嘴，便跪下了，想不到还是说了出来，她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巴掌，同时也生气自己如此沉不住气，这下可怎么交代……
“忘记了…我究竟…忘记了什么，你告诉我…我究竟忘了什么……”
她抱着头，泪水便流在衣襟上，她感觉全身犹如浸泡在水里一样，使不上力气，只能悲苦的望着若荷，盼望着她能如她所愿，为她揭开迷题。
“小姐…莫要动气，若荷怕你又病上几天…你不知道那三天二小姐和三小姐每天都哭得双眼红肿，怎么劝都不听……”
若荷抱住了她摇晃的身子，忍不住抽泣着，替她拭去泪水，见她好不容易缓神，便说：“小姐可还记得那一首词？”
“词？我不知道……”
若荷便泄气的去梳妆台前翻了一下，在翡翠玉盒下面找到了一张米白色的信纸，她把它给皇甫蔷，手指触到纸的那一刻，她好生的难过，仿佛看见了救命的稻草，却有一种想要拒绝的矛盾感觉，任由内心挣扎，她接了过来。
那是一份字迹娟秀细致的手抄稿，她认得那落笔的神韵，是自己的性格和习惯，还有两字落款，她盯着好久，觉得自己应该是熟悉的，只是没有一点的记忆。
“翎锦？翎锦…翎锦是谁？”
她连连默念了好几遍，好似没有帮助，她脑海依旧没有与之相对的印象。
若荷心疼的看过去，发现她失魂落魄的睁着眼睛，眸里是深刻的血丝，她已经竭尽全力，还是于事无补。
“翎锦…就是三皇子…你们端午节便见了，只是他…辜负了小姐当日的一片深情爱意，后来……”
“我们真的见过…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的，既然辜负了我…还来求亲做什么……”
她嘲笑道，看看词句，心头寒凉，便任指尖一滑，纸一落地，随风吹起，到了门槛处，阳光正好洒在上面，渺渺茫茫的黄，透出萧瑟之感。
“或许…当时误会一场…这一场三皇子，是想来和你说清楚呢…没想到，小姐已经不记得他了……”
“好了，我懂了…至于那朱雀玉佩，也是和他有关吧？”
“嗯…小姐曾经和我说过，你与三皇子互赠信物，便是用的玉佩，他执朱雀，你配青龙…只是当时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然后又生误解…青龙玉佩也不知所踪……”
为何一病如再生，过往情分却被他人转述？
“若荷，我想见他一面……”
如果可以，便让所有随缘，缘生缘灭，交托苍天，
至少，以解心结。
她不想错过良人，也不想错付真心，更不想稀里糊涂扎进一场镜花水月，还在此患得患失。
“大小姐…老爷知道了，会…会打死若荷的……”
“怕什么…我还在，我只是想问他一句，当时情景是否属实，辜负也好，误会也罢，我既往不咎…只是想听一句实话……”
“小姐…老爷那里……”
“爹爹那里，也是进退两难…他今日来，便已经逼婚了，逃不掉的……”
“可是小姐……”
“宫中的人，绝非那么容易对付的，反正到最后，也是逼迫，不如我去探探虚实…若徒劳无功，我也认了……”
“小姐…若荷清楚了，立刻去安排……”
“嗯…明日我去和爹爹说，去观音寺一趟，这样就可暂时瞒住……”
“嗯……”
傍晚到了，封羽及也准备离开青梦苑，他在此待了一下午，凝眉费心费力，临走还送了他出门，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微微的眯着，似有些困乏。
“我和玉娘说了，晚上你歇着吧。”
封羽及上了马车，看凝眉盈盈一笑，道：“羽及公子破费了。”
“何足挂齿。”
他摇头，便放了帘子，弋歌驾着马车进了夕阳的余温里。
待马车走到看不见的时候，凝眉朝暗处问道：“安排好了吗？”
一个男子飞身跳下，站在她身边，眉宇都有淡笑，气质却清冷无边。
他道：“有我在，万无一失。”
“那就好。”
凝眉十分信任的浅笑，回答听不出情绪。
“怎么？舍不得我？”
妖媚无双的五官的散发出狡黠的味道，却也是冰冷绝伦，好似一朵开在雪地的莲花，并不给人浮躁的感觉。
“暗影大人，不要打趣凝眉了。”
她无奈的回应，丝毫没有被他的调侃影响半分心绪，倒是礼貌而谦逊。
暗影的目的没有达到，便无趣的摇头，跳上屋顶，疾步飞弛，便到了热闹纷繁的街市，翻身到一条幽深的巷子里，等待着封羽及的马车驶过。
车轮滚滚而来，带着细微的风声，尘土远扬，细埃飞气，他一踩墙壁，追了上去，尾随其后，目视如雷霆。
过半日，殒杀离开了西域的疆土，到达了蒙古国，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是蓝白相间的帐篷，上头插着细杠子的蕃旗，棋尾卷风，烈烈飘扬，带来浓烈的牛肉的香气，闻着好像炖烂了，散发着醇厚地道的滋味。
为了补给物资，马车很快到了城镇里，街道宽阔繁荣，叫卖吆喝声不绝于耳，殒杀漂泊在外，过惯了朝饮露水，夕食野味的日子，他可以三天三夜不睡觉，只要有水他便可以活下来。
不过阿狸不行，她虽为狐妖，毕竟妖龄还小，也得吃些烟火食物，回去辛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她需要更多的休息，殒杀也没有勉强她化作灵识，何况匕首肃杀深重，一定会排斥她的灵气。
眼看天黑还早，阿狸便要去街上逛逛，殒杀没有异议，她蹦蹦跳跳的到一个买杂货的小摊前，拿起一个黄泥捏成的小狐狸，翻过来一看，里面居然是空的。
阿狸便好奇的问：“这狐狸没有心吗？怎么是空的？”
“狐狸生性狡猾多疑，自然没有心？”
老板是一个伟岸魁梧的大汉，说话的时候阿狸感觉耳边似有狂风掠过，有有着一分的好笑。
阿狸便不满了，她质问：“狐狸怎么可能没有心…我……”
没想到老板恼了，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泥塑，言语都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一样无礼：“不买就不买…别浪费我的时间！”
阿狸气急败坏，她挠挠耳朵，看看老板手里的泥塑，又看看殒杀，好像要哭出来一样。
殒杀盯上老板，冷冷的话像寒霜溅落：“你怎么知道狐狸没有心？”
寒凉的眼神和他冷漠的表情让老板打一个好大的激灵，他弱弱的瞟他两眼，见他是个外地人，胆子就大了不少，只见他叉着腰，道：“狐狸有没有心关你屁事，小子，老子可不是吓大的！”
他这一声吼，使得旁人接连看向殒杀，更有几个彪悍的汉子凶神恶煞的围过来，拳头揉得嘎吱作响，其中一人，扬扬沙包大的拳头，威胁着说：“小子，你是不是活腻了！”
“殒杀哥哥……”
阿狸有些害怕的往殒杀怀里躲，他护住她，将匕首瞬间驾上了老板的喉咙，冷笑：“我本无意挑衅，是你冒犯在先！”
老板骇然，身躯抖得厉害，手一颤，泥塑便掉在了小摊上，阿狸手疾眼快的拿住，心疼的拍拍，然后握在了袖子里面。
眼看一旁的壮汉们便要朝殒杀动手，便见一个华服貂裘的男子拨开他们走来，身姿挑拨高大，面容清秀俊逸，嘴角带着嬉笑，眼神却倨傲贵气：“你们是不要命了嘛？大汗已经明令规定无论何人来我蒙古，皆要礼数周全，你们这样——是不是想死？”
殒杀便收了匕首，正好奇男子的身份，却见街道的所有人都手掌朝下贴上心口，恭敬大呼：“草民见过世子。”
“行了，起来吧。”
他摆摆手，摊子的老板和那几个大汉都跪在了地上，苦苦求饶：“世子…世子…千万不要上报大汗，我们兄弟几个都上有老下有小的……”
殒杀没兴趣看这般情景，放了一粒碎银，对男子淡淡道：“多谢。”
男子勾唇，摇头，看着他背影远去，眼里冷光乍然，回头对跪着的四人说：“再有下次，本世子便为大汗杀了你们！”
“是…是……”
四人重获大赦，赶紧磕头谢恩。
“阿狸，你有没有被吓到？”
牵着的小手抖得厉害，他站住，蹲下，关心的看着她的脸。
“殒杀哥哥…我没事……”
环顾四周，原来是有太多的异样的目光，全部落在了她银白色的长发上，那表情如同见鬼，还有人在低声议论——
“那两个人是不是外地来的？”
“看样子是…你看那小娃娃才十几岁的样子，怎么头发都白了…眼睛也是…好奇怪的颜色……”
“哎…你说不会是妖怪吧？”
“妖怪？老子管她是不是妖怪，赶出去得了！”
“你别冲动，大汗知道了你可怕活不过今晚！”
然后，又纷纷的散了。
殒杀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痛苦记忆一股脑的涌上来，他的眼眸红光透亮，匕首一刹那插进了那个称阿狸为妖怪的男人胸口，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直直的倒下，旁边的人都炸开了锅，一瞬间跳开到一边，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更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朝殒杀和阿狸扑过来，想要钳制他们，殒杀没有多想，拉着阿狸便跑，蒙古境内他处于下风，不可恋战，可是早有人骑了烈马追上来，眼见便无路可逃，阿狸已经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他身前，连带着他的心也不可思议的凉了一分……
走投无路了……
难道要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