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四十二章阴差阳错再别数
    世人都道戏子冷血,杀手无情,一个是台上虚情假意,一个是台下刀剑乱舞,一个为的是夺取人心,一个为的是斩断人命,诸如此类之人,都不需要多余的感情来成为自身的牵绊,一个能成为杀手的女人,心肠定要比一般杀手还要心狠手辣,她在江湖中的地位,管家也找人打听过,与狼为伍的“魅影狼女”,是辛南杀手组织的传奇女子,她一手调教的高徒似乎更加恐怖。

    而这样,管家知道祁渊比谁都了解,可是他柔情依旧,赌上了家族的前景和自己的性命,就是痴心岐芸。

    “少主?吃些东西吧……”

    “管家,我真的吃不下,阿芸一天不醒,我便没有余力管这样”

    他无奈的摇头,鼻子和眼眶一起红了,别过头,夕阳落入窗棂,血一样晕染于岐芸身上,某一刻,他似看见满身热血的岐芸躺在他跟前,他害怕起来,忙去搂住岐芸,“阿芸阿芸你再不醒醒我我便坚持不下去了”

    眼泪洒在锦被上,像墨渍般刺眼,他孩子似的狠心吸着鼻子,却是言语忧怨,目光微凉,他整个人跪倒榻上,紧拥着岐芸。

    管家不忍继续看,便放下食盘出了房间,一抹老泪流过满是皱纹的脸,他快步而去。

    岐芸没有半点动静,就连手指也没能抬一下,祁渊早知是何种结果。只是不愿意坦然面对,看岐芸的样子,他的心都被扯成碎片。

    “阿芸,你可不能丢下我”

    他无助的恳求,哭腔带动呜咽,热泪一刻也不吝啬的滴落。

    如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殒杀身上了。

    她的命,还有他的命。

    祁渊想,若不得已与她阴阳两隔,他一个人如何可以独活

    说起当年初相遇,不过一场误会起。

    月明星稀之夜,偶然路过一处竹林,冰轮悬挂挂在清空,月光洒进青潭,潭面似美人梳妆打扮的铜镜平滑朦胧,潭边洼石整齐,鹅卵石干净光滑,他于此处奏萧,不料气息一起,却引来了野狼嚎叫,随后,一计长鞭闪着电光破开了黑夜的沉闷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他的后背,竹萧沉入潭水,又浮在水面,他已倒下,背脊火辣辣的创痛,他痛哼,当时便咳了几口血。

    “终于抓住你了!”

    黑暗中的女声非常的兴奋惊喜,余光之中,他忍痛看向右后方之处,一个骑在狼背上的黑衣女子拿着细鞭飞来。

    野狼的眸子闪动着炽烈的血光,柔亮的毛发被晚风吹起,极其健硕和英勇,同时暴烈和冷酷。它伸出尖锐锋利的四爪,弓成紧张的状态,隐约发出嘶吼。

    女子的五官尤其美丽,玄黑色劲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段,妖娆妩媚之中带有三分英气,她优雅的仰起脖子,宛如自信而高贵的黑天鹅,发丝飘荡,红色发绳飞舞,及腰的长绸缎子被扎成一束,随着野狼的跳跃,如迷人的闪电划过寂静的夜空。

    危险的美感夹杂着禁欲气质的蛊惑,仿佛甜腻的花蜜沾满了砒霜的毒汁,一种破除尘俗的惊艳掀起时光的动荡,似乎是湿凉的后山开满了罂粟花,花骨朵神速生长,一瞬间绽放如海洋,游走着使人迷幻的香。

    下巴被一双纤细的手捏住,女子居高临下的看他,正对上他的面容,笑意于她嘴边僵住,那陌生而温润的棱角明确的说明——

    “嗯?你是谁”

    她居然认错人了。

    他委屈得要命,被认错暂且不说,还差点被鞭子抽死,而她竟然没有一分愧疚,就连问话也还理直气壮,高傲无比。

    颈背的创口因他动气被牵动,他只能无辜的张张口,可惜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好在他习武多年,有内功护体,不然哪里能遭受住她不遗余力的“鞭笞”,要是别人早就归西了。

    “我说你——”

    岐芸伸手去拉他,他却率先头一栽倒昏迷不醒,背脊的鲜血汩汩流淌,染透了他藕白色的修身锦服,如同一捆红绳缠绕在他背上。

    岐芸无语,只得将他拖到一边,顺便把竹萧从水里捞出来,竹萧是极品紫竹所制,箫身壮实、干透,共有九节,执在掌心,优美而修长,又有竹子的清凉,在系着萧穗的地方,刻着细小的两个楷字——祁渊。

    她默念一遍,顺手把萧别在了腰间。

    野狼眨了一下眼睛,嚎叫,朝昏倒的祁渊嗅了嗅。

    岐芸有些懊恼的扶额:“怎么会认错人”

    然后她将祁渊又移到了一颗茂密的大树下面,让他靠着树根的地方半躺着。

    他看起来身材挺拔,犹如玉树凌风,其实轻的和羽毛一般,也没用多大的功夫。很难想象她竟然会救人,不过是她有错在先,若把他扔在这荒山野岭,万一真死了怎么办,估计做鬼也要找她寻仇……

    原来杀手也会偶尔心软,哪怕素不相识。

    “殒白,看着他,我去找些柴火和草药。”

    岐芸摸摸野狼的头,指指某个地方。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他醒来再说。

    野狼大口哈着气,在祁渊身旁趴住,不仔细看还以为它是一只忠实的猎犬,好像要故意让人真要这样认为,它摇摇硕大威风的尾巴,打着鼾。

    大约有半个时辰之后,岐芸把柴火点燃,生了一堆篝火,火焰照亮她骄傲冷艳的面庞,她始终保持着本职的镇静,嚼烂药草敷到了祁渊背上,嘴里回荡着苦涩的药味,她轻皱眉头——绿色的汁液浸渍着锦服,红绿色的直接冲击让岐芸一阵头晕,二话不说,她利落的把已经划破的衣服一把撕开,裂帛清脆,声音莫名好听,她又将水袋打开,可是她无法忍受有人跟她共用,思来想去,她还是将水袋凑到了祁渊嘴边,然后捏住他的下巴,起身半弯着腰将水倒泄下来,对,就是倒泄——穿过空气倒在了祁渊脸上!

    “哎呀!”

    她大喊,看祁渊的眼皮撑开,抹去一脸的水,平静得没有一点表情。

    身为野狼的殒白已被主人的莽撞冲动打败,它远远的躲到一边,以免两人交手危及到它

    “你”

    “疼——”

    祁渊直要看得她心底发毛,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龇牙靠在树上,但是动也不能动,他的额头冒了细汗,牙关微抖,儒雅的脸有些许的扭曲。

    “殒白,你去找些食物,我给他疗伤。”

    迫于无奈,她按住祁渊的手腕,脉搏跳动得紊乱,确实是下手重了…而且还打错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殒白打了个滚,然后钻进了竹林。

    祁渊的体力在岐芸的真气输送下很快就恢复,可是皮外伤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必须要靠药敷,以免留下疤痕,对此她深感抱歉。

    缓和了一会儿,祁渊苍白的面容浮起几分红润,只是说话还有些虚弱。

    “你是魅影狼女。”

    祁渊的目光在她面上锁定,语气轻松,听起来很舒服。

    “你是谁?”

    对于可以直接推断出自己身份且胆敢质问她的男人很少见,她瞬间用警惕包裹全身,如同坚不可摧的墙壁,她又捏住她的鞭子。碰巧碰到了祁渊的竹萧。

    “不要紧张,看这萧你该清楚了。”

    祁渊道,笑容宝石珍珠一样夺目耀眼。

    江湖上唯一可以和萧扯上关系的男人,是一贯行踪飘忽的“紫韵萧”,传闻他的箫声清亮悠扬,可诱人迷醉,于百里之外杀尽生灵,常年着白衣,善于在水边和竹林吹箫。

    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有人说他奇丑无比才会行踪诡秘,也有人说他倾国倾城才会躲避俗尘。

    然而就在昨天,岐芸便碰到一个自称“紫韵萧”的白衣面具男子,在南蛮境内伤了她的心腹下属,并且在天罗地网下顺利逃脱,因此岐芸一路追来,见到潭边奏萧的祁渊才会没有任何商量的打伤了他

    她曾经和男子交手,他的武功实属上乘,手执绿萧不落她半分下风,最后竟然嚣张至极,大袖一甩跑路了,只可惜他一直以面具示人,未能识得他真颜,可那男子的眼神非常的邪气,如同暗夜的恶鬼,妖媚诡异,这一说,竟比不上祁渊一分一毫。

    祁渊给她的感觉就像他的竹萧一样,清澈纯净,似春风带雨,波澜依依在竹叶的清香里。

    这样的想法跳入岐芸的脑海,无外乎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却羞恼自己多事,她和他不过初次逢面,怎敢泛谈他的秉性。

    也是,要不是一时大意,又怎么会错手伤人……这在她的杀人生涯中,是史无前例的,或许这便是天意也说不准,她半生走南闯北,魅影惊魂,却未对一人动起私心,除却殒杀便是这个陌生男子。

    “你是紫韵萧?”

    “不然我是谁?”

    祁渊反问,看样子兴致勃勃,好像恢复得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那我之前遇到的人是谁”

    岐芸惊起,不料被祁渊拉住,他的手指温度适中,额头却闷出细汗,知他伤口被牵动便又蹲下,眉头的疑惑只增无减:“你说清楚”

    “我想喝水。”

    他撇嘴,渴得难以忍受。

    岐芸本要断然拒绝,却撞上他殷实的眼神,比秋波更加潋滟无边,递上水袋,她在心里默语:大不了换一个。

    祁渊心满意足的喝了几大口水,潇洒一抹嘴角,孩子一样笑了:“你不相信我是紫韵萧吗?哪里不像?我改改。”

    哪里都不像。她腹诽,却没有真正说出口。

    真正的紫韵萧怎会如此顽皮乖张,说话随性甚至是不过脑子,横竖不都是泼皮无赖一样的顽童,怎么会是杀人于百里的传说。

    此时,殒白叼着两只血淋淋的鸡毛浓密的野鸡回来了,它呼啦着甩甩头,快步跑到岐芸面前,邀功一样使出爪子轻挠岐芸的手臂。

    “殒白,回来了。”

    岐芸怜爱的拂拂殒白的脖子,顺道接过早已死透的野鸡,若没有遇到祁渊,只怕早就到城中了,哪里要在这个竹林之中喂蚊子,这么说也并非抱怨,更是责怪自己更多,一想便又念起祁渊的伤,她回头:“你就待着吧,我去。”

    她掂掂手中的野鸡,快步走到潭边,说声哗哗的响起,还有一溜烟的血腥味。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不远处的祁渊乐得自在,兴致盎然的看着月光下岐芸忙碌的身影。他掀起笑意,喊着。

    岐芸正在认真处理野鸡的内脏,根本没空也没兴趣搭理祁渊,她低头不语,手法熟练迅速,不一会儿便将两只野鸡都弄得干干净净。

    “你若告诉我名字,我便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对于秘密,岐芸向来感兴趣。

    将野鸡串在竹竿上,火正烧得旺,她递了一只野鸡给祁渊。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岐芸。”

    这就是她的名字,她爽快的和祁渊达成合作。

    “岐芸?嗯阿芸。”

    他兀自高兴起来,把野鸡架在火上,嘴里的称呼宛如情人之间的低语,岐芸惊起激灵,秀眉挑动了英气更是全甚:“你的秘密呢?”

    祁渊慢悠悠的把考得微焦的鸡翻了个面,方道:“听闻有人冒充我的名号在江湖中坑蒙拐骗,此番出山原本是为了擒住他,不想飞来横祸,”他示意他的背脊,并未露出恼怒的神色,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

    “冒充你?谁那么大的胆子?”

    “我从未在江湖上露面,给人钻了空子也情有可原,不过,若是再坐视不管,只怕日后麻烦。”

    他的语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温和,好像所有事情都没有被他放到心上。

    只是岐芸怎会知道,当年他以十步杀一人,百里不留生名扬天下,那一场肃杀足以毁尽他抛头露面的勇气……然而过往终将逝去,成为一抷尘华方罢。

    想及前程,他微微失神,眸光流转如星辰,脸色有些苍白无力,以至于鸡肉烤焦了也浑然不觉。

    “想什么呢?”

    “没没事。”

    闻见鸡肉的焦香,趴在地上的殒白一骨碌的爬起来,卷起一阵尘土,岐芸给它拍拍背,将手里的鸡肉晃了几下:“凉了再吃。”

    殒白虽有不甘,却又趴回她的脚边,一双暗蓝色的眼睛紧盯着滴着热油的喷香烤鸡。

    “它倒十分听话。”

    鸡肉虽然烤糊了一面,可是也同样令人垂涎欲滴,原始的肉香撞击着喉腔,费尽心思勾引着味蕾,祁渊只是看看,没有开动的意思。

    “你吃吧,我还不饿。”

    不由分说的把竹竿塞给岐芸。

    他的心情很复杂,大脑也是空洞一片,望着升起水雾的潭面,他顿感浑身疲惫,背后的伤口也疼得难受。

    “你怎么了?”

    摇头,浅笑,他埋下低落的情绪解释道:“没事,你别饿着了。”

    祁渊突然的关心让正咬着鸡翅的岐芸几乎噎住,空气里弥漫的暧昧味道让她无法不在意,这种感觉刺激而且恶毒,完全是凭空期盼,这一想,她竟有点生气。

    没有接话,她只看见殒白把整只鸡囫囵咽下,然后满意的龇着牙,虽吃了个半饱,但滋味好像让它很满意,一会儿它就像只狗崽子一般依偎在岐芸的脚边,而后打着滚,哪里还有狼族的威风可言。

    篝火渐渐的熄灭,火星爆出最后一粒火花,然后飞入暗红的火石之中,岐芸把竹萧还他道,“今日的事是我误会了,他日江湖再见,我定还你人情。”

    萧穗被风扬起,挠过祁渊的手腕,细密的痒,力道恰好。

    “阿芸,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朋友?我不需要朋友。”

    她决然摇头,似在冷笑,清冽而娇媚的五官透着夜的清冷和忧郁。

    杀手需要朋友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杀手只有同道和敌人,两者都是冷漠无情的。

    “阿芸,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说。”

    “三日后与我一起惩治冒名顶替之人。”

    “你莫不是怕了?”

    她讥笑,却停下了要离开的脚步。

    他没有生气,反而“嗯”了一句,却仿佛是故意的,听来很有气势。

    “幼稚!”

    岐芸一个翻身坐于狼背上,丢下不冷不热的两个字。

    月华倾斜如柔波,她一甩马尾,干净的风掠过,殒白纵身跳进竹林,油光锃亮的狼毫闪耀着刺目的锋芒。

    只是三日后,岐芸竟真的又来了潭边,这一次没有带殒白,她还是一身玄衣,利落美艳,背对着潭水,身后清波涟涟。

    日头稍大,他打了纸伞,为她遮去灼热的阳光,缓缓说:“我等了你一个上午,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语气平缓如初,听不出因她赴约的一点惊喜,宛如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你一介女子手劲可真大,我原以为活不成了。”

    他咳了两声,转而调笑。

    岐芸不以为然,就那样和他并肩站着,嗅着他衣裳的竹叶清香:“人找到没有?”

    “他一直在南蛮,晚间就会经过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