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千殇图 > 第四十一章所爱也如履薄冰
    终于,她伸出好看的细长的手指挑开纱帘,一双魅惑的双眸一凛,侍女边来扶住她:“国师。”

    “嗯。”她冷冷点头。

    宫女在宫内长廊大道上铺上雪白的轻纱,便在两边等待着她的移步,她抬脚轻触细纱,然后不徐不缓的前行,自始至终她的玉足都没有沾染一粒尘埃埃。

    南蛮王知她足不点地,是嫌弃世间尘土之污浊,她终日以纱遮面,则是遮掩俗世之泥沼,唯露那一双美眸,俯瞰人间百态,洞察世道伦常。

    “天音。”

    “陛下。”

    微微鞠躬,她一如以前淡漠,脚踩锦缎之上的繁花花蕊,一身轻柔的拖地长裙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开成了一簇鲜红的芍药花,玉肩裸露空气中,双手轻轻的交叉腰间,一股浑然天成的肃穆庄重感觉便将空间填满。

    “本王听说,近来北疆不怎么太平,不知天音可收到消息?”

    “北疆之地属千年寒毒发源之地,近日寒气泄漏,是天意而为,天音算到,神龙临世,方是要安度天劫,眼下不会威胁到我南蛮大地,陛下大可放心。”

    “不过本王接到消息,这几日似乎来了辛南的人,天音怎么看?”

    “南蛮与辛南相距不远,两国人民互相交好不足为奇,请陛下将此事交予天音,天音必不负所托。”

    “天音打算如何?”

    “静观其变即可,辛南属南方大国,兵力财力以及战斗力远超南蛮,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结仇。不过若是与国家无关之人,大可除之。”

    她冷笑一声,眸子清凉冷酷,唇角都是诡异的弧度。

    “好,那便交给天音全权处理了。”

    南蛮王展露笑颜,赞许的点头。

    “是。”

    “对了,本王为天音挑选的美人已经送到府上,若有何不妥”

    “陛下,容天音谢绝陛下。”

    她截住南蛮王的话,不留情面且郑重地拒绝了。她的脸颊似染了虹霞,像极了吐露花蕊的百合。

    “这是为何?是本王的美人不合天音的心意?”

    断然拒绝南蛮王的美男还是第一次,之前的每一次她都十分乐意而且欣喜的谢恩,南蛮王有些不懂她的意思,遂微眯着琥珀般蜜色的眸子,他刚毅凛然的面庞滑过一丝薄怒。

    “若陛下执意恩赐天音,请把刚进南蛮的一位美男打赏给天音,天音万分感激。”

    南蛮王惊讶的大笑,他万分的好奇,问道,“是怎样的绝世美人一来我南蛮便虏获了天音的心?”

    “陛下的人——难道没有消息吗?”

    她反问,然后是一副悠闲的派头。

    “天音。你的性子本王最喜欢不过。”

    南蛮王盯着她看了一会,方说道,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激烈感觉在他心口回荡,他是初次见一个女人如此执迷纵欲,偏爱美色无法自拔,可她的口味却也十分的苛刻,她喜欢的男人,一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尤物,不论是床第功夫,还是平常秉性,都是不可方物之人。

    然而,现在她却收了癖好,竟要一个别国的来历不明的男人。

    难道这天下,真的有男人能够征服她?

    南蛮王邪气一笑,拍拍手掌,一个布衣打扮的男子走进殿内。

    他分别向南蛮王和天音行礼。

    “你是谁?”

    “奴才是陛下特意派遣到城里为国师寻访美男的侍从,国师所说的美男大概便是今日在闹市见到的外地男子。”

    她大喜,忙问:“当真?”

    “奴才不敢撒谎。”男子笃定的说。

    “既然如此,传他上殿。”

    南蛮王莫名心塞,看见天音高兴的样子,他居然不由的要别开头去,害怕她愉快明亮的笑容……现在他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陛下,不可,天音恳请陛下,此次便让天音一人出马。”

    她胸有成竹的答,低着头,一双美眸柔情如水波荡漾,眼角都是涟漪。

    “你想做什么?”他几乎是怒气冲冲的开口,但又觉不妥,便又说:“本王是说天音你对此人疏于了解”

    可是,他又说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便只能突然停止。

    对于他意外的反应,天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波动,她再次下跪,双眸仰视南蛮王,英姿秀眉一提,极尽魅惑妖冶,唇一动,暖语如珠撒来:“请陛下放心。”

    旁边的布衣男子也道:“陛下不必为国师担心,男子的踪迹已经派人跟着,估计今晚便有消息。”

    心脏一钝,他摆摆手,再回头,便是天音华丽美艳的背影,她没有一刻拖沓的离开了宫殿,双足踩着轻快的拍子,那轻纱微皱,是她掠过的香风。

    “给本王查清楚,那人到底什么来头。”

    “是。”

    “消息先不要告知国师。”

    “是。”

    天音并没有打算那么快回府,转了几条宫道,她登上了占星神坛的台阶,绚烂夺目的裙裾一路蜿蜒,开成了一片荼蘼凄楚的话,双手交叉胸前,她跪于蒲团上,神坛上是手指停落火鸟的一身黑衣的九天玄女神像,她启唇默念:“九天娘娘,请为弟子天音占卦。”

    随后她叩头三次,额头贴地,等待着结果。

    玄鸟的眼珠闪过火光,一行小字出现在半空中,天音抬头看,念着:“玄衣一见天地间,血染三界流墨城。”

    “这是什么意思?”

    玄鸟的眼珠暗淡下去,火光消散,小字也化成了烟尘。

    天音微微疑惑,九天玄女的指示让她无从下手,但是十日才能问卦一次,她摇摇头,拖着裙裾转身拾阶而下。

    正想着那句话,她想到一人,但又觉不可能,这一失神,她脚步不稳,突然失重要直直的跌到坚硬的石板上。

    好在危机之际一只瘦削却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身,脚掌猛然停住,她撞进了来人的怀抱里,脚趾卡入了石板狭小的缝隙中,没多想便任由玉臂赖上了温软的双手。

    “这么不小心?走路都在胡思乱想?”

    低沉的声音充满了磁性在她耳边如电光石火一刹那交接碰撞,她一惊便要推开:“陛下!”

    怎料左足尾指磨出了血丝,她又被紧搂着难以反抗,便无法顺利离开他的怀抱:“陛下”

    她的语气更像是在求饶,尖锐的疼痛快要让她眩晕,平常冷漠的她已然成为了一只受够惊吓的野猫,窝在南蛮王的宽阔胸膛,却还在无理取闹般的张牙舞爪。

    宠溺笑着,他眼里风华万种,没有理会她的挣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裙裾的花朵盛放,在空中划出美好的角度,一双玉足裸露在外,羊脂玉般构成的脚趾上带着半指长的干涸的暗淡血丝。

    “陛下,这有失体统!快把我放下!”

    努力的把心底的悸动压制,她微驼的双腮浮上了冰凉,可是她迅疾的心跳出卖了她,一触及他的肌肤,她便像池中被惊动的贪食之鱼,只怕引起他的注意,对于她情绪的起伏,对于她此刻无端的急躁。

    “老实点。”

    眸子深重的黑暗涌起,他第一次如此霸道的命令她,就连抱着她腰间的手臂的力道也相应的重了一些,一股王者的威严由内而外的散发着,被他成功唬住,她不敢反驳,便由着他抱着,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了神坛,她的心也一深一浅的晃着,响应着他脚下的节奏。

    微瞄一眼怀中乖巧的人儿,他清淡笑如同开在池塘上白色的莲花,淡漠的颜色有着特别的魔力,要你看一眼便忘不了。

    原来这个女人是吃硬不吃软,之前没有节制的惯着她,换来的是她肆意玩弄男色,因此也对他惧而远之,现在他找到了秘诀,便不会再继续纵容放任她的为所欲为,把他的感受置之不理。

    打定主意,他满意的搂紧她,却见怀中女子已然睡着,恬静优雅的睡颜让他完全忘记了她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恰好有风吹拂,将她的面纱摘下,他将其纳入袖中,呢喃几声却未转醒,现在的她,和一般的女子没有区别,眉头紧锁,唇色如桃,带着清和的浅香,醉了他的心神。

    神坛之后,是一片种满了薰衣草的花田,连绵不绝,清香纯净的紫色象征着神圣与神秘的力量,一如花朵本身,昭示着繁细纤巧的希望。

    坐于花田的长亭中,他依旧舍不得放开她,将她靠于胸前,所幸她睡得香甜,轻微的动静没有吵醒她。

    薰衣草具有安神助眠的强效,置于其中的她睡得十分安稳,呼吸平缓,脸颊朝气蓬勃,带着微笑,他替她撩开耳边的碎发,却被睡梦中的她捉住了手指,发出一两声梦呓,而后更加安然的靠紧他。

    “小孩子心性。”

    他忍俊不禁,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目光悠远绵长,清澈隽秀,不带多余的情欲,和薰衣草花香一样纯净通透。

    一直到她醒来,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怕她睡得不够惬意,就算手臂已经僵麻,他还是一言不发的忍着。

    “陛下,你”

    她蹙眉,迅速起身,以衣袖掩于唇前,可她怎知她的娇美动人的容颜早已尽数收于他的心胸,细眉美眸,唇齿白腻,似一湾碧水,源远流长。

    “走吧。”

    他一副“本王就是看了,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惹得她不禁十分恼火,可是又找不出理由,也没有理由去责备一个南蛮的君王,唯独一双美眸恢复凉薄冰封,没有分毫感情的从他身前走过。

    她痛恨自身的沉迷其中,怎么可以在他怀里睡到现在她是不是病了——迫切的需要一个理由,摸摸脸蛋,果然滚烫得可怕。

    见她不负责任的转头就走,他野蛮的拉过她的手腕,逼着她抬头和他对视:“是否还要本王抱你?”

    自负的疑问让她自尊心强烈受挫,奋力甩开他的手。她的话语便同毒箭一样齐刷刷射入他的皮肉:“陛下失言了,天音不敢冒犯陛下,请陛下自律。”

    她的双眸冰冷到极致,冒着透明的寒气,以及庄严沉郁的苍凉。

    抬手,面纱从他袖间滑落,她快速接住,然后遮住颤抖的红唇,眼神渐渐的收敛温柔,朝他弯腰,“天音告退。”

    她走得极快,风一样刮过花田,带起一片薰衣草的响动,拖地红裙碾过泥地,留下浅浅的脚印,她的脚跟沾上了乡野之土,配合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像一只落魄的鬼魅狂狷。

    这一刻,她还是在殿里不屑与他交替眼神的天音国师。

    只是,她还是回归了烟火,回归了泞泥。

    她的双足终究要踏上更多的土地,再无轻纱的铺垫,就是那样简单的,犀利的,站在大地中央。

    憋屈的南蛮王松松酥麻的肩膀,一股酸涩的刺痛感觉很快萦绕上他的心头,天音的背影早已不见,而他仍然僵在原地,不想走更不想留。

    终了,他走入花田。找了个舒适的地方便躺下来,夕阳斜射,余晖倾泻,他半眯着眼,狡猾的自我安慰,“无情的女人本王想要看看你究竟能狠到什么地步。”翻身坐起,拍拍衣裳的尘土,又看了一会日落,等到地平线的阴影升起,他才重拾自信离开了寂寥无声的花田。

    花田错,谁的错。

    柔情难解,花却无心。

    鸾轿前的凉弥来回踱步,嘴边连连嘀咕:“国师怎么还没有回来……”

    她估摸着难道是陛下因为国师推脱赏赐美男的事情而动怒了不成,可是谁不知道整个南蛮陛下最器重国师,不可能真要治罪……不想还好,越想她的心里就更没有底气。

    “凉弥——”

    慵懒冰冷的声音穿入耳膜,凉弥回头看,瞧见匆匆忙忙跑来的天音,她提着裙裾,从不沾地的双足都染了污秽,裙尾沾着褐色的泥巴,呈现出黑红色的色彩,而她行色急躁,仿佛身后有恶狗追来,她的一双眼眸惊慌不已。

    “国师,这是”

    “回府!立刻马上!”

    她的声音极度的不安和恐惧,吓得旁人也不免惶恐,纱帘掀开,她迫切地坐在软榻上,心中的起伏让她方寸之间混乱不堪,她越是想要努力的强迫自己镇静自如,却又更加近乎荒唐的被那种微妙的感觉所支配

    只当是无意穿堂风,为何如此倨傲引巨洪?

    她苦恼的抱住双肩,鸾轿颠簸不断,她第一次觉得回府的路途如此煎熬漫长。

    “真是该死……”

    她骂道,却不知道是在骂南蛮王还是自己,只当是泄愤才这样说。

    穿过了三四条街道,殒杀三人终于到达了岐芸栖身的地方—燕回楼,呈回字形的院落,独起一隅高阁,唤名燕回。

    燕回楼的主人名为祁渊,是岐芸私底下的旧交,使得一根超绝的竹萧,虽为南蛮贵族,但是对岐芸死心塌地。一直为岐芸殷勤付出,此次岐芸中了阴柒毒掌,也是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与南蛮相士以命相搏,才换得她一线生机,这些殒杀都记在心里,当时他与师父分头执行任务,却中了南蛮相士的声东击西之计,致使他分身乏术,若祁渊没有及时出现,恐怕他的命也保不住。

    祁渊守在岐芸的床前,眼窝深陷,青黑酱色,几天没有合眼的他虽然疲累不已,可是他的理智让他不能离开岐芸,她虽闭着眼睛如同睡着一般,然而这其中的痛苦却只有她自身才能体会透彻。

    他可以察觉到她的气息日渐虚弱,阴柒毒掌不仅带着毒气,更可腐败经络五脏,表面上安然无恙,实则躯体已然衰败,若再等不到灵药,不出五天,活生生的人便会被血中之毒变成一具白骨。

    离殒杀去往辛南之日已过了五日,他的心越发不安,早先预知将去北疆寻找药引时他便有一种感觉,岐芸这一次的难关恐怕要耗尽所有精神人力,可是除了等,他也别无他法。

    徒劳在身在南蛮贵族之家,拥有世袭爵位,相貌俊秀昳丽,竹萧如紫龙出鞘,百里不留活口,纵此,他还是救不醒岐芸,看她卧病榻前,日益消瘦,他伤心欲绝,偏又不愿意轻言放弃,信着殒杀的话,想他可以找到灵草便一等再等。

    “少主,你都好几日没有好好用饭了,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的”

    头发花白的管家端来食盘劝说着,语气里满是对痴情如祁渊这般想不开的担忧。

    祁渊看了一眼食盘,都是他爱吃的饭菜,管家是看着他长大的,从父母早亡接管家业,到途中浪迹江湖,再到回归南蛮,他一直跟在祁渊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声名鹊起于红尘之中,执萧之手撼动山海,可是他却从未吃过感情的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依然单纯得像个孩子,然而现在却遇到了岐芸这个杀手

    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天谴。杀手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恐惧着他们手里的尖刀不知哪天便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祁渊罔顾一切,不在江湖之中,却钟情江湖之人,这似乎在谁看来都是一段没有任何回报的感情。

    对于两人的接触,管家更是终日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