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它还是被八人擒住了四条腿,用麻绳绑住了,头朝下,肚子朝外,绑在门框上,它还在大叫,可已经无济于事了,胡屠夫立在门前,拿出他的家伙什……
几个小姑娘都不敢再看了,若弗和长红等人躲到灶房里,一串尖利的叫嚷过后,外头没了一点儿声息,只听得见刀割肉的霍霍声响。渐渐,那声音也听不见了,若弗和长红这才走出去瞧。
好家伙,就这一会儿功夫,那猪就给开膛破肚了,整个地敞开胸怀,能看见鲜红的肉和骨头,心啊肝啊肺啊的,都放在旁边的木桶里了,还有另一个宽木盆,装了整整一盆浓黑的血,就这,还没够,地上仍溅了一地的鲜红,她们站了一会儿,那血腥儿便扑面而来。
若弗捂着胸脯,有点儿想吐,站在灶房檐下的秦汾却是头一回看杀猪,看那屠夫的刀精准地绕过猪的关节骨骼,轻易地把肉片成大小几块,咻咻的,他忍不住拍掌,“真厉害!赏!”
看热闹的都听见这一声,齐齐望过来,有人捂着嘴笑,还有人逗他,“赏?赏什么?”
若弗忙将他拉进灶房,告诫他:“玉安,这可不是在看马戏,咱们没银子赏赐。”
秦汾知趣地颔首,“知道了,都怪我把银票给马夫了。”
若弗抚了抚他的脑袋,示意他出去看,但不能再乱说话了,不然人家会笑话他的,他乖巧地颔了颔首,这便又走出去。
其实来的人都看出来秦汾是个傻子,他的面容和神情太过木讷呆滞,若弗对外一律说这是她表弟。她不是怕他乱说话给她丢人,是怕村里那些熊孩子会逗他,笑话他。
秦汾果然不言语了,站在门口,只用眼睛看。
没一会儿,屠夫将便将一只猪切成几大块,用三个簸箩装着,因着酒席也只有十几桌,用不了这么多肉,且前几日还腌了腊肉,做了香肠,所以大多数猪肉都卖给胡屠夫了。
他们用一柄黑色的大杆秤,秤砣有男人两个拳头叠起来那般大,连箩带肉一起秤,其中两簸箩肉都卖了,自家只留下一簸箩。
这时那木盆里的血已冻成的血旺,宁大娘将这旺子分成六七碗,给屋后的邻居家里送去,至于剩下的,还可用来炒五六碗菜,恰好晚上招待那些帮着做活儿的人。
接下来也没甚好看的了,看热闹的都散了,其余的则继续干他们的活儿。
人一散,宁大娘家杀猪的消息,立即传遍了村子,有些人听说宁大娘为明日娶媳妇,特地杀了头猪,都感叹:“看来他家很看重这个儿媳妇儿啊!”
“能不看重么,就一个儿子,且人家会点心,手艺好,把她娶回来,那就是娶了棵摇钱树啊!”
“要我说,是宁大婶子发财了,才舍得杀猪,昨儿听说她买了十几尾鱼呢!啧啧啧,明儿去吃席的有口福咯!”
“诶,请你了不?”
……
宁大娘请的人并不多,毕竟她家住在山脚下,除了后头七八户紧邻,同村里大多数人都没甚交集,宁家尊长,再加上娘家,凑起来顶多十六七桌。
不过,宁致远一家子她请了。
钱氏虽然看不惯二房一家,可有好吃的不去吃,那是傻子,况且,吃完了说不定还会再给几样肉菜呢!
自然,宁大娘也请了村长,闹得再不愉快,办喜事时该请还得请,村长原本不想去,可听说她家又是买鱼又是杀猪的,还是决心明儿去一趟。
眼看着便天黑了,宁大娘在几个妇人的帮衬下,做好了四桌菜,干活儿的人都去堂屋用饭了,因着四桌人坐不下,而若弗和长红也跟着忙活一整日了,宁长青便提前匀了些饭菜出来,让她们就在灶房吃。
若弗、长红和秦汾坐在灶前吃饭。
那黑红色的血旺子,先前在若弗府里,是不上桌的,这是她头回吃,焯过一遍水去了腥味儿,用辣子和小葱一炒,吃起来嫩嫩的,还挺爽口,若弗很爱吃。
一旁的秦汾也是头回吃,他自己吃着好便不住往若弗碗里夹,道:“好吃好吃,妹妹你多吃些!”
若弗想起前几日宁长青吃醋时说的话,忍不住微微笑起来,而后,她把碗里的菜都夹了回去,道:“玉安,你自己吃,不必给我夹,听话!”
宁长青还在檐下洗猪下水,听见这话,他朝里看了眼,三个人排排坐,叽里呱啦说着话,吃着饭,真像小孩子。他欣慰地笑了,眉眼间俱是笑意,最后目光定格在若弗身上,想着明日她便要成为自己的妻,他居然羞涩起来,不敢再看她了。
次日一早,若弗早早起身,净面漱口,梳洗打扮,虽然这个昏礼简陋,甚至她压根没把这当作昏礼,然而她还是讲究。
一个发髻梳了又梳,没铜镜,便照水盆,梳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梳出个高髻,而后将宁长青送她的簪子和宁大娘买的蝴蝶簪都簪上,胭脂让长红帮她涂,究竟涂得怎么样她不知道,横竖大家都说好,她也就信了,最后用凤尾花汁涂了指甲,穿上那身大红喜服,一切准备就绪。
秦汾终于觉出什么,他来到若弗房里,拉着若弗的手,不满地问:“妹妹,你这是要嫁人么?可娘说你要嫁的是我呀!”
嘘——
若弗食指抵着唇,肃了肃,道:“这话别让人听见,以后……以后我再嫁你,好不好?”
秦汾望着若弗,有点儿不高兴,可想着既然妹妹这么说了,那便先让她嫁一回吧,横竖最后都要嫁给他的,他终于颔首,勉为其难说了声好吧。
随后,若弗又叮嘱了他今日要好好跟着长红,不能乱走的话,秦汾应了。
然而若弗想不到,自己一句哄人的话,日后竟成了真。
外头热闹起来了,那热闹直延伸到屋后头邹春香院子里,因着一个灶房煮不了十几桌的菜,是而邹春香以及其余三四家邻居的灶房也借来用了,甚至宁家院子里摆不了十几桌,于是在后头领居家院子里也摆了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