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话说了一天井,对方纹丝不动,即便是个菩萨心肠的,这会子也要跟爆炭一般了。

    金氏腾地一下起身,冲到他跟前,压低声音怒吼道:“你知不知晓,上一次若非我父亲从中帮忙,再加上你确实建了奇功,怕是咱们一家子都要遭殃,更不要说能重回圣京了!我父亲与你是怎么说的,咱们俩还年轻,犯不着趟这趟浑水,让你好好在任上做着,也如二哥一般勤勉,往后的日子定然能好起来的!”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宋竹砾立马放下手里的书,眼眸迸发出愤怒压抑的神采:“岳父大人的好意我自然心领,只是蒙山书册一事,若看到了当做没看见,才是枉顾读书人的风骨!我虽今日为官,但也不能忘本!此事休要再提,我意已决,绝不回改!你也莫要再说!”

    语毕,他起身负手,缓缓踱着步子走到窗棂边。

    沉默片刻,才又道:“你心里苦闷担忧,我如何不知……这样好了,若是往后真有什么,我定然保全你和孩子,不牵连拖累你就是。”

    金氏闻言,瞪大了眼睛。

    眼眶一点一点泛红了。

    细白的牙齿紧紧咬着唇瓣,几乎咬到苍白,她恨恨笑道:“我与你说了这么多,没想到你还是个榆木疙瘩!”

    丢下这话,气急了的金氏再也不愿跟丈夫一屋待着,一头冲了出去。

    那大门吱吱呀呀地响着,却也留不住那个伤心的背影。

    只有立在窗前的男人依旧一身清隽潇洒,仿若半点不往心里去似的。

    后头的一处厢房内,金氏哭得眼泡都肿了。

    她身边的婆子是她的奶母,自小把金氏带大的,自然情分非同一般。

    原本,这婆子唤作纪妈妈,本该也到了放回去颐养天年的时候,只是她放心不下一手奶大的姑娘,这才跟家里太太求了恩典,跟着一道过来了。

    如今见金氏这般伤心,纪妈妈如何不心疼,忙搂着又是宽慰又是劝说。

    足足说了有一盏茶的功夫,那金氏才稍稍平静下来。

    用帕子轻轻拭泪,她这才抖着声音道:“外头都道他是个好的,我也晓得他人不坏,成婚这些年也没有个花花肠子,待我与孩子也是一心一意,只是这倔脾气……如何是好?若是一个不慎,可是全家都跟着遭殃的呀!”

    “他一心只读圣贤书,哪里晓得官场上的凶险?这话说得那般轻巧,等真到了大祸临头那一日,还道上头会听他的不成?”

    金氏边说边摇摇头,闭上眼,又是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纪妈妈又说:“这事儿当真如此要紧?”

    金氏咬着牙:“若非要紧,我又何必恼了他……”

    “再不然,去告了老爷太太,请他们拿个主意好了。”

    “呵……若是这样能成,我也不必这么劳心忧神了。我那婆婆有多偏爱,妈妈也晓得,若无实证,就这般轻飘飘地告了,婆母多半不会向着我。”

    金氏欲言又止。

    其实后面一句话是想说赵氏并没有多少聪明头脑,没的说出来传了出去,反而坏事。

    真要跟宋恪松提,她又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此一击不成,往后他们夫妻离心,反而更加坏事。

    她垂下眼睑,心事沉沉,怎么也想不出个出路来。

    忽儿,纪妈妈来了句:“不如……去找七姑奶奶说说?她如今不是抚安王府的夫人么,又有诰命在身,说起来,你们姑嫂二人都没怎么好好说过话,这不是绝好的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