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不知什么时候能醒来。”
薄靳舟的话音落，方新雨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大颗大颗往下落。
“谢谢您薄医生。”
“不用谢我，不是我给你妈妈做的手术。”
林语声和樊筱宁两人一左一右的，一个搂着她肩膀，另一个的手抚摸着她的脑袋。
身后几米外的电梯门口，传来一声“新雨。”
是方新雨的父亲和奶奶终于赶来了。
方继良怒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问方新雨：“撞了你妈妈的肇事司机人呢，警察有没有抓住他？”
“对，肇事司机有没有交钱？老天，这得多少医药费啊？”
方老太太左右看了看，没见别的人。
又骂道：“那天杀的司机，怎么不把自己撞死？医生，这得多少钱，我们家可没钱。”
薄靳舟面色沉冷地看着方继良和方老太太。
“医院不是你们大声喧哗的地方，你们如果是病人家属，来到这里半个字对病人关心都没有，就只知道找司机，问钱？”
方继良的眼神闪烁了下
方老太横道：“我们不找肇事司机谁交钱，不交钱你们医院治病吗？我看你这医生是回扣拿多了，都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了吧。”
“你这个老太婆，少胡说八道啊。”
樊筱宁松开方新雨，黑着脸看着方老太。
她没有穿白大褂，早就下了班，也没有挂胸牌。
方老太不知道她是医生。
只是见她气势汹汹地，被吓得退了一步。
又问薄靳舟：“你既然是医生，那我孙女她妈怎么样了？治好了吗？先跟你说清楚，我们没钱治，要是需要上万医药费，就不用治了。”
“要治，我要救我妈妈。”
方新雨突然冲方老太太吼，“你凭什么不让医生给我妈妈治，你这是故意杀人。”
“什么故意杀人，你一个丫头片子，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要不是你非得上学，你妈怎么会被车撞？你弟弟呢，我的宝贝孙子航航呢？你把航航弄哪儿去了？”
方新雨被方老太太推了一把。
方老太看着年纪大，力气更大。
要不是林语声拉住方新雨，她就被方老太太推倒在地了。
“你这个老太婆是不是有病？”
樊筱宁真是忍不了一点：“你口口声声骂你孙女是丫头片子，那你自己不也是丫头片子变老的吗？没有她说话的份，怎么就有你说话的份了？”
“我是她奶奶，我当然有说话的份？”
“你有个屁。”
樊筱宁完全收不住了：“你都骂她丫头片子了，你怎么脑子里没装点女德？不知道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吗？这里怎么可能有你说话的份？”
要不是场合不对。
林语声都想替樊筱宁鼓个掌。
她那张嘴，挺好使。
方老太婆被樊筱宁说得一愣一愣地。
方继良可能是怕一会儿自己也被怼，赶紧虚伪的问薄靳舟，刘朵的情况。
薄靳舟简单地说了情况，方继良又接着说：“我们没钱，你们医院要钱就找肇事司机。”
“司机的家属在这儿？”
电梯里再次走出来了几个人。
两名警察带着一男一女走来。
男女双手都戴着特殊镯子。
“是你撞的我老婆，我打死你个。”
方继良冲过去就对司机拳打脚踢。
要不是警察拉住他，那司机行动不便，怕不得被他打个半死。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你冷静点，不能打人。”
警察拉住方继良。
方继良喘着气，怒瞪着司机，“我冷静不了，医生说我老婆虽然保住了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还有可能，永远都醒不来。这得多少钱啊，我要养两个孩子，哪有钱治，还不如撞死，也省得她痛苦。”
“你这人，哪有人希望自己老婆撞死的？”
警察教育方继良。
方继良抹着眼泪说：“要是你老婆躺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每天都喝钱似的，你能不希望她死了算了吗？”
那个贱人，她的命怎么那么大。
另外两个都被撞死了，她还活着。
她往医院一躺，不用管孩子，不用养家，还得花钱。
方继良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地板猛撞头，“我没钱，你们要是不让他承担所有医药费，我就死在这里。”
“兄弟，你别这样。”
被打的司机弱弱地说：“现在很多人都有保险，你和弟妹有没有买保险嘛，我只是一个跑滴滴的，我的车不值钱，我也承担不起医药费。”
“保险？”
方继良从地上抬起头来。
“好像真有，什么保险都行吗？。”
“我也不知道。”司机摇头，“我只是听人家说，买了保险，看病能报销，你还是问警察同志吧。”
“我问你妈……是你撞的我老婆。”
方继良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上去要打司机。
薄靳舟让樊筱宁和林语声带着方新雨去换了无菌服，进去重症监护室里看刘朵。
方新雨走进病房，看见全身插满仪器管子的高果，就扑通跪在了地上。
林语声和樊筱宁把她扶起来。
她不敢过去病床前，只站在门口哭。
“妈妈，你快醒来吧，我求求你，只要你醒过来，我可以不上学。”
“……”
“……”
林语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方新雨是被方继良和方老太的话给吓住了。
她一个小孩子，又没有赚钱能力。
她父亲和奶奶都说没有钱，不愿意给母亲治病。
那个司机，也不像是有钱的人。
她怕没钱，医院不给妈妈治病，妈妈会死。
虽然刘朵对她苛刻，甚至她很多时候都觉得，她和方继良一样，只爱方新航。
可她依然是她的妈妈。
不管妈妈爱不爱她，她都爱妈妈。
肇事司机交了两万块钱。
他卡里只有那么多。
方继良想起来家里有保险单，但他说，不知道是什么保险，是刘朵买的。
他说他回去拿。
警察同志问他买的哪个保险公司的。
他说了个名字。
“你下载个APP,先直接查保单，打电话给你的保险顾问。”
“用你老婆的手机。”
“她的手机不在我这儿，可能在我女儿那里。”
方继良捏紧着自己的手机。
……
刘朵买了保险。
额度还不低。
不过再多保险，她住在重症监护室里，方继良觉得都没有意义。
他跟主治医生说，“能不能把我太太转到普通病房，我们没钱，司机也没钱。”
“你放心，保险公司那边会承担一部分你老婆的医药费。”
方继良怒道：“一部分？那剩下的谁出？我们不治了不行吗？”
主治医生被他吼得莫名其妙：“没见过你这种人，你老婆又不是得了绝症，买着几百万的保险，你不愿意治，要不是知道她是车祸，都……”
医生走后，方继良隔着玻璃看着病房里的刘朵。
拳头捏得死紧。
死女人，怎么不直接死。
-
林语声和薄靳舟两人都在医院过的夜。
方新雨死活不肯离开医院，要陪着刘朵。
林语声不放心她一个小女孩在医院里，加上方继良和方老太也没走，怕一会儿发生冲突，那两人对她动手。
就也留在医院陪着她。
薄靳舟则是为了林语声，留了下来。
他让护士安排了一个房间给林语声和方新雨暂时住一晚。
回到办公室，他就给崔云洲打电话，跟他说了刘朵出车祸的事，让他看看，方新航还在不在他们容城的别墅里。
“靳舟，方新航已经睡下了，你放心吧，我已经交代了杨小玉，让她先照顾着方新航。”
“谢了。”
薄靳舟按着眉心。
手机里，崔云洲的声音传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什么事？”
“我不知道刘朵出了车祸，刚才给林老师打了电话……”
他把自己诈出崔佳人说实话，然后逼着崔佳人打电话的事说了一遍。
“今晚太晚了，我也有些累，明天再说吧。”
薄靳舟听完，没有多余的话。
“好，那你先休息，方新航两姐弟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在别墅里过年。”
“我要是另作了安排，我通知你吧。”
薄靳舟现在也不确定。
刘朵的情况复杂，方家的情况，好像更复杂。
他刚挂了电话，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以为是林语声，薄靳舟快步过去打开门。
外面站着的人是刘朵的手术医生胡易军。
“靳舟，我刚才被气死了。”
胡易军是找他吐槽来了。
他走进办公室，就说：“那个刘朵的老公真不是玩意儿，他竟然让把他老婆转去普通病房，说不治了。”
“为什么？医药费不是由保险公司和肇事司机出吗？”
按现在的报销比例算。
方家承担不了多少医药费。
都由保险公司和肇事司机摊了。
胡易军摇头，冷哼道：“谁知道啊都什么垃圾啊，口口声声没钱，要不是听他说，他跟老婆正在闹离婚，而且，他不接到电话都不知道他老婆在哪儿。
他老婆又是被车撞的，我都要怀疑他老婆是被他害的，为了骗保了。要不然，他们就是没了感情，也不该那么无情，能治不治吧。”
“骗保？”
薄靳舟眸子眯了眯，嘴角勾笑地说：“你可管好你的嘴吧，小心他投诉你。”
胡易军：“我怕他个铲铲。”
-
第二天一整天，方继良都没到医院。
方新雨让林语声回家，不用陪她。
林语声哪里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要是不知道就不说了。
她知道了刘朵出车祸，方新雨的父亲又不现身。
只能先陪着方新雨。
第三天，也就是除夕这天。
林语声接到薄老夫人的电话。
“声声，你告诉靳舟，把那个方新雨小朋友带回来，跟我们大家过年。”
“她那个弟弟呢，有没有被她父亲接回家，要是没人管，也一起带回来吧。”
这两天薄靳舟和林语声本该在家，跟大家一起集体活动的。
却一直待在医院里。
老夫人不想知道都不行。
“奶奶，我问问新雨的想法，她要是愿意，我就带她回去。”
“好，你问问她。”
林语声和老夫人通完电话，就见薄靳舟推门进来。
两人的目光碰撞，她一眼看出，他有事要跟自己说。
刚才，薄靳舟接起电话，对方说了一句，他就神色微变，拿着手机出了办公室。
林语声见他看了眼方新雨。
意思是，他要说的事，和方新雨有关？
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的？
她还没开口，方新雨就说道：“林老师，薄医生，谢谢你们这两天在医院陪着我，但今天除夕，你们不要再陪着我了，赶紧回去跟家人团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