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晴扶着楼梯，慢慢往上走去，背影满是疲惫。
“晚晴。”
“晚晴。”
“妈妈。”
“谢谢夫人。”
身后几人面色各异。
温菀如愿留下来，她没有温棠的娇纵，从来都是做小伏低。
对着温家伺候的佣人，也是一口一个姐姐阿姨的叫，时间久了，众人对她也都改观了。
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她站在餐桌边不敢上桌，怯生生看着江晚晴和温棠。
直引得江晚晴皱眉。
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苛待了，吃饭都不能上桌。
“我既然同意了，那就不会再赶你出去。只一条，在这个家，只有棠棠才是温家的女儿，我权当你是温家的远房亲戚养着。等成年后就搬出去。”江晚晴淡声道。
“至于别的，你就别想了，那是我和你爸爸婚后共同财产，只有棠棠才是合法继承人。”
“晚晴，你这是做什么？”温思瀚有些不满。他最不喜欢江晚晴这样事事都要掌控，他以后的财产，他愿意给谁就给谁。
江晚晴睨他一眼“你放心，我会给她一笔钱，足够她成年后几年衣食无忧，再多的，我也给不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离婚。”
温思瀚不敢再多嘴。
这段时间，他还睡在书房。江晚晴虽然勉强答应温菀留下，但还没原谅他。
他还在考察期。
温家二老就更没意见了，左右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还是让江晚晴赶紧再生个儿子出来才是正事。
但现在也不是好时机。
张白凤给江晚晴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咋可能不同意？晚晴，我觉得你这个安排就很好。是不是，思瀚？”
给儿子递了眼神。
温思瀚忙点头，也殷勤地给妻子夹菜，又给温棠夹“多吃点，棠棠，你都瘦了。这是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今天奶奶亲自下厨做的。”
张白凤慈爱地看着温棠“只要我的宝贝孙女喜欢，奶奶天天给你做。”
温棠只说了句“谢谢奶奶。”便埋头吃饭。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温思瀚。如果在其他地方遇见出轨的渣男，她是一定会痛骂一顿，再教训下。但现在这个渣男，是她爸爸。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有事情到自己头上，才发现，并不能像劝别人那样洒脱。
这个男人有多坏吗？并没有。
他不管在哪里出差，一定会给家里的亲人带回礼物。应酬再晚，都会给妻子报备。
每半年，都会抽时间带老婆孩子出去旅游。
甚至每一个生日，都会精心准备礼物。
在外人眼里，他几乎是个完美的父亲，完美的丈夫。
何况，这种事情，最有资格评价的人，是妈妈。妈妈既然愿意再给一次机会，那她就是不舍得的。
这些温棠都懂，只是心里实在别扭，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亲亲热热对温思瀚。
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看见她这样，温思瀚有些失望，也没再多说，招呼一旁坐下的温菀“菀菀也吃。”
“谢谢爸，不，谢谢叔叔。”温菀感动地看着碗里的菜，泪眼朦胧。刚叫出“爸”，又觉得失言，忙捂住嘴巴，改口。
江晚晴的筷子一顿。
温棠吃饭的手也停下。
温思瀚尴尬地看着桌上的人。
温大强若无其事，继续吃“都吃饭啊，愣着干啥？”
众人又恢复正常。
温菀好似被所有人忽略，她垂下头，咬紧唇瓣，指甲在大腿几乎挠出血。
不该是这样的。
她费尽心思回到温家，不该是这种待遇的。凭什么温棠就能在家里好好做大小姐？
她只能和妈妈挤在小小的三室一厅里，整天想着怎么讨好爸爸，怎么从爸爸手里要更多的生活费。还要忍受妈妈的打骂，骂她是个丫头片子，没什么用，不然早能母凭子贵了。
得知妈妈酗酒开车出事的时候，她在医院哭得快晕厥。三分是真伤心，七分是做给温思瀚看的。
没办法，她现在只剩爸爸了，必须紧紧抓住他。
温思瀚果然心疼她年幼丧母，带她回来了温家。但不够，她要的是和温棠一样，做温家的金枝玉叶。
同样姓温，她凭什么不能？
没关系，再耐心点，你会做到的。温菀在心里说。
抬头又是完美无瑕的笑容。
......
再后来，就是当初讲给孟恬恬和邹心瑶的故事。
温菀一步一步，用柔弱的外表和与年纪不符的心机，让温家的人都逐渐改观。
哪怕是江晚晴，也不好再冷着脸对一个小姑娘。何况，她都已经原谅了温思瀚，再抓着这个错误不放，也怪没意思的。
江晚晴的态度，直接影响到了温棠和温家二老。
温棠偶尔也能跟这个妹妹说上几句话，不懂的题目敲门来问都会解答。
温家二老也松了口气，毕竟是温家的血脉，他们一直不敢表态，也是碍于江晚晴。眼下江晚晴已经放下，他们自然也对这个孙女没什么看法。
再说，温棠脾气大，平时只能哄着。这个孙女可不一样，说话做事细声细气，会看人眼色，还经常给二老捏肩捶腿，一时也多了几分怜惜。
在温菀以善解人意，寄人篱下的可怜小姑娘身份彻底扎根温家之后，就发生了混混围堵事件。
然后一系列的事件。
江晚晴当然是相信自家女儿的，但温思瀚每次都被温菀轻易哄骗，两人之间少不了争吵。
温家二老嘴上相信温棠，假意斥责温菀，实则处处都在护着温菀。
除了江晚晴，没人相信温棠。弱者总是有理，大家都觉得寄人篱下的小姑娘够不容易了，她只想要活下去，温棠却连这都容不下。
没多久，温棠跋扈任性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江晚晴气急之下跟温思瀚提出离婚，温思瀚当然不同意，二老也苦苦哀求。
张白凤甚至都跪下了。
如此循环往复，像莫比乌斯环，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陷害，争吵，哀求，然后重复。
温棠那段时间很害怕回家，她不知道又要面对什么戏码。
终于有一天，她回到家，江晚晴久违地对她笑了“棠棠，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你跟谁？”
“跟妈妈。”温棠毫不犹豫地回答。
谁真正在乎她，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她，江晚晴不必一次次这么闹。
“好，你去花店买束花，我最爱的剑兰，庆祝新生活。”
“我马上去，妈妈你等我。”温棠应下。明明父母马上要离婚，她却是难得的轻松。
也许，他们都累了。
走出房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江晚晴，母亲坐在床上催促“快去吧。”
“嗯！”
路上有点堵车，来回耗费了快一个小时，司机去车库停车。
温棠先一步下车，她迫不及待地跑回家，手上抱着精美的花束，这是她让店员姐姐精心搭配过的，妈妈肯定会喜欢。
家里却已经兵荒马乱，楼下的佣人喊着“夫人自杀了，快叫救护车。”
自杀？
温棠突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