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爽。

    仅仅因为看他不爽,就三番五次来侯府触霉头?

    听到这理由。

    沈鹤川一张脸漆黑如锅底。

    但偏偏,沈鹤川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一直以来,谢停舟的确就是这样任性妄为。

    沈鹤川胸口剧烈起伏。

    他真不明白。

    这样的谢停舟,怎么就得了圣上的青眼,成了御前红人。

    “谢大人……”

    谢停舟合上折扇,哈哈大笑,“开个玩笑而已,沈世子切莫见怪,闹出了人命,方大人带人来大理寺告状,本官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这话沈鹤川一个字都不信。

    就算方御史去告状,也该去刑部,刑部查不明白的重案才会交给大理寺审办,若大理寺什么都管,谢停舟早忙成脱落,哪还有时间来瞧侯府的热闹。

    眼看着仵作已经开始验尸,沈鹤川稳不住了。

    别人不知道。

    他心中却是门清。

    冯姨娘的确不是自缢身亡。

    “谢大人,冯姨娘是侯府的人,侯府的家事本世子自会处理,不劳您费心了。”沈鹤川朝身后使个眼色。

    石头立刻带着家丁上前,想要把冯姨娘的尸体抢回来。

    青玄也不是吃素的。

    不用谢停舟吩咐,就拔出背后的双剑,拦在仵作跟前,“我倒要瞧瞧,谁敢妨碍我家大人办案。”

    石头才不怵,同样拔出了长剑,“这里是先皇御赐的常宁侯府,不是尔等能撒野的地方,抢人!”

    青玄就一个人。

    侯府的家丁却足足有十几个。

    而且。

    他不信青玄真的敢伤人。

    石头一声令下后,十几个家丁一拥而上,青玄嘿嘿一笑,手中的短剑舞得密不透风,宋晚眨几次眼的功夫,十几个家丁就全捂着伤口倒地哀嚎了。

    “啧!”

    青玄摇摇头,“还武将之家呢,府里的家丁竟都是这种水准,真是让人失望。”

    “你住口!”石头怒了。

    “菜还不让人说,这么输不起,难怪常宁侯府渐渐没落了。”

    “你……”

    “石头。”武力不行,沈鹤川只能喝住石头,试图跟谢停舟讲道理,“谢大人非要管侯府的家事吗?”

    谢停舟似笑非笑,“沈世子在心虚什么。”

    “本世子何时心虚了。”

    “不心虚为何不让仵作验尸?”

    谢停舟背着手在尸体旁边晃荡,“本官虽然看世子不爽,却也不会平白无故朝侯府泼脏水。冯氏若是自缢,冯掌柜就是诬告,平民诬告侯爵是重罪,届时世子不说,本官也会按律严惩,还侯府一个公道。”

    谢停舟定住脚步,话锋一转,“但冯氏若是被人谋害,本官身为朝廷命官,也不能瞧着百姓枉死。”

    冯掌柜咬牙道,“谢大人,小人若冤枉了侯府,愿以死谢罪。”

    打不过。

    讲理又不占理。

    任沈鹤川着急上火,也没有办法。

    宋晚抱着汤圆走过来,又添了一把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谢大人尽管查案,我侯府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任何人诬告。”

    宋晚正气凛然,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谢停舟掩住眼底的笑意,用折扇敲着掌心,“还是宋小姐深明大义。”

    宋小姐?

    沈鹤川莫名觉得这个称呼很刺耳。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回头给了宋晚一个眼神,“你别说话。”

    什么都不知道,乱说什么。

    宋晚眨眨眼,假装看不懂沈鹤川的眼色,“怎么,我说的不对?”

    “……”

    沈鹤川绷着嘴唇,不知道宋晚是装傻还是真傻。

    宋晚就用那双忽闪的杏眼不解地看着沈鹤川,对上她澄澈的眸子,沈鹤川什么责怪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罢了。

    总归也拦不住。

    几人争论的功夫,老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大人,这冯氏的确是吊死的不假。”

    谢停舟并不意外,“接着说。”

    “但她绝不是自缢而亡。”

    仵作掀起冯姨娘的袖子,寒冬腊月,冯姨娘就穿了一间单衣,袖子拉开,青紫的手臂就露了出来。

    老仵作吹胡子瞪眼,“方才沈世子还说侯府养了这女子二十年,这么冷的天就一件单衣,原来侯府就是这样苛待府中姨娘的。”

    沈鹤川哑然。

    冯掌柜伏地痛哭,哭得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老仵作冷哼一声,把冯姨娘的袖子撸到小臂处。

    宋晚眸光一凝。

    瞧见了冯姨娘小臂上的指痕。

    老仵作气呼呼地说,“也得亏她穿得单薄,要不然这证据还不一定能留下,冯氏应当是被人捂住口鼻,掐住胳膊,强行吊死的。”

    沈鹤川眉头一跳,“一派胡言!冯氏疯了二十年,她院里的婆子伺候的不尽心也是有的。”

    这是把黑锅推给李妈妈了。

    老仵作冷哼一声,“老夫就猜到你们不会承认,只凭指印,的确不能说明冯氏是被人所害,但还有其他证据呢。”

    老仵作摊开冯姨娘的手心,她掌心的绸缎盘扣就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

    仵作把那盘扣呈给谢停舟。

    “大人,这盘扣应当是冯氏被人所害时,挣扎间从害她之人身上抓下来的,只要找到这衣裳的主人,真相自然大白。”

    青玄接过盘扣看了一眼,立刻阴阳怪气,“呦,是蜀锦呢,这面料可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大人,冯氏是昨夜身亡,害她的人肯定还没来得及销毁罪证,现在搜查一定能把人揪出来。”

    谢停舟大手一挥,“搜!”

    “等等!”

    沈鹤川脸色铁青,伸手拦住青玄,“谢停舟,你别欺人太甚,后院中都是我侯府女眷,你们就这样冲进去搜人,冲撞了女眷谁负责?”

    青玄脚步顿住。

    赵氏是常宁侯夫人,圣上钦封的诰命。

    他们这样带人擅闯,的确有些不妥。

    青玄看向谢停舟。

    谢停舟不怕得罪人,更不怕得罪侯府的人,他正要硬闯,宋晚抱着汤圆拦住他。以宋晚的黑心,她不可能站在侯府那边。

    谢停舟配合着她,“宋小姐这是何意?”

    “谢大人是外男,的确不好擅闯侯府后院,但侯府出了杀人犯,若不把人抓出来,侯府必定人心惶惶。”

    “所以?”

    “小女如今掌着这侯府中馈,谢大人若信得过小女,这事儿就交给小女来查,小女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凶手抓出来,亲手交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