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姜氏就趁着夜色去了一趟邵家。
刘氏得知姜氏来时,刚和邵尚书一起用过晚膳,夫妻俩略一思索便知道她是侯府请来的说。
正在看公文的邵尚书抬起头,皱眉跟刘氏说,“结亲不是结仇,你差不多就得了,这事儿闹大了,对咱们家也没好处。”
刘氏瞪他一眼,“批你的公文吧,内宅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去会会那宋夫人。”
邵尚书摇摇头,只要由她去了。
刘氏自然不敢像怠慢赵嬷嬷那般怠慢姜氏,带着嬷嬷亲自去二门迎接,又亲自把姜氏迎到了厅堂。
这厅堂可不是赵嬷嬷先前待的那厅堂。
厚重的帘子挡住寒风,厅中烛光明亮,屋中火盆通红,姜氏刚落座,丫鬟就奉上了上好的毛尖。
刘氏虽作为女主人,却不敢托大,没在上首落座,而是坐在了姜氏旁边的太师椅上,两人中间就隔着个小几,方便说话。
刘氏笑着说,“我就说今儿个早上起床怎么瞧见喜鹊在枝头叫呢,原来是有贵登门,只是宋夫人来的不巧,若是白日来,我家院里还有几分景能瞧,这会儿天黑了,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这是拐着弯说姜氏失礼,没提前下帖呢。
姜氏不接刘氏的茬,笑着说,“邵夫人瞧见喜鹊叫就对了,说明你家喜事盈门呢。”
“哪来的喜事,糟心事还差不多。”
姜氏放下茶杯,顺势步入正题,“邵夫人,我深夜前来便是为了令公子和侯府四姑娘的婚事。”
刘氏轻叹,“宋夫人亲自到访,那我也不瞒着你,我确实对侯府那四姑娘不满意,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侯府没打死她,我都觉得意外。”
竟是一股脑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沈妙身上了。
姜氏对沈妙虽然无感,但刘氏这推卸责任的做法,也实在让人不耻,姜氏当即敛了笑容,“邵夫人,此事侯府四姑娘的确有错,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认真追究起来,怕是二公子的责任还要大些。”
刘氏脸色不大好看,“子安定力不足,被人引诱难免把持不住。”
“……”
姜氏也不跟她兜圈子,“邵夫人,实不相瞒,侯府手中有二公子写给侯府四姑娘的亲笔信,上面的内容我看了,若侯府拿着那书信状告二公子诱奸,恐怕二公子难逃其咎。”
刘氏脸色微变,“亲笔信?”
“是。”
姜氏点头,“邵夫人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二公子,二公子自己写的信,应当记得信上写了什么内容。”
姜氏没必要对她说一戳就破的谎言。
那书信的事必然是真的。
刘氏心中气恼。
她先前问子安,他和沈妙的事情是谁主动,子安一口咬定是沈妙先拿着他的玉佩作为信物来寻他的。
刘氏这才这般有底气。
谁知道子安竟落了把柄在沈妙手中。
刘氏暗恨,沈妙那小丫头好深的心思。
姜氏拍拍刘氏的手,轻声劝道,“诱奸是什么罪名,邵夫人心中应当有数,若真闹到公堂,四姑娘固然名声尽失,性命不保,二公子又能好到哪里去?邵夫人只得大公子和二公子两个孩子,难不成要眼睁睁地看着二公子被下大狱?”
刘氏脸色难看下来。
姜氏又劝,“我家老爷和邵大人同朝为官,又和侯府是亲家,实在不忍心看到两家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这才深夜登门前来说和。”
事已至此。
刘氏已经彻底败下阵来。
她拉着姜氏的手苦笑说,“劳烦宋夫人为了我家跑这一趟,夫人放心,明日我便带着子安去侯府提亲,早日把两个孩子的婚期定下来。”
既然拿捏不了沈妙,自然要尽快上门提亲,把外头的闲言碎语平息了。
“如此甚好。”
完成了宋晚的嘱托,姜氏放下心来,又在邵家跟刘氏说了些体己话,这才起身告辞,刘氏亲自送姜氏出邵家。
目送姜氏坐马车离开后,刘氏的面容陡然阴沉下来。
“好个沈妙!”
刘嬷嬷轻声安慰,“夫人勿恼,婚事早些定下来也好,虽然咱们公子是男子,但风言风语传多了,名声总归不好听。”
刘氏沉着脸不说话。
刘嬷嬷凑近刘氏,压低声音道,“总归那沈妙是要嫁到咱们家过日子的,待她过门,今后夫人有的是机会磋磨她,大少夫人以前也有性子,如今不也被您捏的死死的。”
没错。
这里是邵家。
进了邵家的门,任凭沈妙长了三头六臂,也翻不出浪花来。
只是原本占尽上风的事,却被沈妙轻易化解,终究是心中不快,刘氏甩袖,沉着脸吩咐,“去把明日要去提亲的礼品备上,明儿个从人多的地方走,务必让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去侯府提亲了。”
“是。”
刘嬷嬷问道,“那提亲的礼品是做做样子,还是如何?”
就算邵家只做做样子,以侯府如今的处境,也只能忍着,但刘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礼品选精贵的,既然要风光大办,就不许旁人挑出差错,否则丢的是邵家的脸。”
“老奴省得了。”
今日之辱。
刘氏暂且忍了。
待沈妙进门,她再跟她算总账。
……
当晚宋晚没回侯府。
从梅香阁出来她就回了自己的闺房,数日未归,她的房间依旧干净整洁,所有的摆件和物品都保持着她出嫁前的模样。
宋晚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窝在大炕上,吃着剥好皮的葡萄,听绿药跟她汇报父母的情况。
葡萄在冬天是稀罕物,只有岭南地区才有。
但宋家是不缺的。
宋家商队众多,在整个大越跑,不管到哪儿,回来的时候姜氏总要让商队带些当地的特产回来。
宋晚爱吃水果。
这些葡萄便是姜氏特意让人从岭南快马加鞭运回来的。
“……自姑娘出嫁之后,奴婢就去了老爷夫人的小厨房,老爷除了午膳,早膳和晚膳都跟夫人在家中一起用,奴婢按照姑娘的吩咐,这些日子日日给老爷夫人用温补的药材入膳,给老爷夫人补身子。”
“府医也日日给老爷夫人请平安脉,老爷和夫人平常连个喷嚏都没打过,姑娘放心好了。”
说完绿药就眼巴巴地看着宋晚。
宋晚好笑,“你乖乖在家里待着,等时候到了,我就让你随我去侯府。”
绿药耷拉着脑袋,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但绿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想到什么,兴冲冲地跟宋晚说,“对了姑娘,奴婢听夫人说,这两日老家族中挑选出来的公子们就要到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