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川醒来时,床榻上已经没了赵瑾兮的身影。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火盆的炭火依旧通红滚烫。
沈鹤川披衣下床。
打开窗子,屋外寒风涌入,沈鹤川抬眸一看,天才刚蒙蒙亮,守在屋檐下的婆子听到动静,“世子醒了,可要洗漱吗?”
“瑾兮呢?”
婆子恭声道,“姨娘一大早就去给少夫人请安去了。”
“……”
沈鹤川怔愣片刻才意识到婆子口中的姨娘指的是赵瑾兮,想起宋晚的那些手段,沈鹤川骤然清醒。
他迅速洗漱穿衣,便马不停蹄地往梅苑而去。
……
“姑娘,赵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宋晚睡得正香被拂晓推醒,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赵姨娘,谁啊?”
“表小姐啊。”
宋晚这才想起昨天沈鹤川把赵瑾兮给纳了。
她拥着被子挣扎着坐起来,拂晓见她哈欠连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忍不住道,“姑娘若是累,奴婢就让赵姨娘回去。”
宋晚揉揉眼睛,瞧着屋里还亮着的烛光,还有点懵,“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
“……”
宋晚无语,“她可真够拼的。”
拂晓把火盆往床边挪了挪,“赵姨娘倒是乖觉。”
“傻姑娘,她可不是来请安的,而是来挑衅的啊。”宋晚脑子已经完全清明了,嗤笑道,“我和沈鹤川成亲数日,沈鹤川都没有踏进过梅苑。昨天沈鹤川从府外回来,就直接去了西苑过夜。”
宋晚问她,“若换了从前的我,我会怎么对赵瑾兮?”
拂晓小心瞄了她一眼,实话实说,“若是从前,姑娘肯定生气,嫉妒,对赵姨娘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没错。”
宋晚轻笑,“她就是来激怒我的,我对她越是苛责,沈鹤川就越心疼她,越看我不顺眼。”
拂晓吸了口气,“赵姨娘好歹毒的心思……姑娘可还要见她吗?”
“见,怎么不见,不见岂不是辜负了她这番算计。”宋晚扶着拂晓下床,在拂晓的服侍下穿好衣裳,“让她进来吧。”
宋晚猜的一点没错。
赵瑾兮这么大清早来请安,的确是抱着激怒宋晚,让宋晚故意为难她来的。
侧卧之榻岂容他人安憩。
她必须激出宋晚最恶毒的一面,让表哥彻底厌恶宋晚,这样表哥的心才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
所以她来了。
进屋的时候,赵瑾兮刻意放缓了脚步,她屈膝行礼,“少夫人安。”
“嗯。”
宋晚懒洋洋地坐在梳妆镜前,由拂晓给她梳妆,“昨天不是说过,没有外人在,不用讲这些虚礼吗。”
赵瑾兮目光落在宋晚的侧脸上,见她神色从容,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心中暗暗嘀咕,难道宋晚不知道昨天表哥在她屋里过的夜?
丫鬟搬来绣凳。
赵瑾兮道谢之后却没有落座,“妻是妻,妾是妾,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昨夜世子还教导妾身,让妾身没事多看看少夫人给的《妾室守则》呢。”
这是拐着弯地告诉宋晚昨夜沈鹤川在她屋里睡的呢。
宋晚淡淡应了一声。
赵瑾兮紧紧盯着宋晚,却见她依旧从容,别说动怒,连面色都没变一下,赵瑾兮心中发沉。
从前她根本不忌惮宋晚。
因为从前的宋晚像一汪清泉,内里有多少东西,一眼就能看透。可现在的宋晚像云雾缭绕的山峰,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隔着一层雾,让人瞧不真切。
又或者。
现在的宋晚才是真实的她?
想起公主府的那场火以及灯会上她顺利逃脱,赵瑾兮心中越发打鼓,姑姑和表哥说是巧合,可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吗?
赵瑾兮看着宋晚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正想着,就听到宋晚主动提起了表哥,“昨天世子回来,状况可还好?”
“挺好的。”
宋晚心中惋惜,她还以为沈鹤川会一蹶不振呢,看来褫夺功名对他来说,打击还不够大啊。
梳完妆,宋晚转过身子,松了口气般开口,“我还担心昨天的事对世子打击太大,怕他钻牛角尖呢,好在有妹妹劝慰。”
赵瑾兮红着小脸,“都是妾身该做的。”
说话间,外头天色已经大亮。
宋晚留赵瑾兮在梅苑用早饭,赵瑾兮乖巧地应了,饭菜摆上桌之后,赵瑾兮却没落座,拿着一双银箸站在宋晚身后替她布菜。
“妹妹不必如此,落座一起用膳吧。”
赵瑾兮给她夹了只晶莹剔透的玲珑蒸饺,正色道,“礼不可废。”
宋晚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拦着,任由她去了,赵瑾兮一边给宋晚夹菜,一边不着痕迹地侧首,露出脖子上的吻痕。
宋晚眸光微凝。
赵瑾兮心中暗喜,而宋晚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别开了视线,赵瑾兮等了又等,都没等到宋晚发难。
赵瑾兮有点懵。
宋晚和表哥还没圆房,难道宋晚不知道她脖子上的吻痕代表什么?
正想着,外头传出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屋中的帘子被掀开,沈鹤川大步进了屋。
瞧见赵瑾兮站着伺候宋晚用饭,沈鹤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他抢过赵瑾兮手中的筷子,“宋晚,你真是劣性难改。”
好戏登场!
宋晚看到赵瑾兮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奋,她神色不变,嫌弃眼皮淡淡看了沈鹤川一眼,“我怎么劣性难改了?”
“你明明说过不会为难瑾兮。”
“布个菜就是为难了?”宋晚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银耳燕窝粥,“我若是想为难她,她这会儿应该在外头的雪地里跪着。”
“你……”
宋晚转向赵瑾兮,“是我让你给我布菜的?”
“不是的不是的。”赵瑾兮慌忙摆手,怯生生地说,“表哥你别误会,是瑾兮自己要给少夫人布菜的。”
沈鹤川只当她不敢揭穿宋晚,越发恼怒起来,“你不就是恼恨我自成亲没跟你圆房吗,你心中有气就冲着我来,刁难瑾兮算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果然永远都改不了你那恶毒的作风。”
“我恶毒?”
宋晚用力放下碗筷,趁机翻脸,“我从前真是眼瞎,竟会喜欢你这等无耻之人。沈鹤川,你摸着良心说,自我们相识,我何曾做过对你不利之事。倒是你,把我一片真心弃之如履。”
“我堂堂吏部尚书嫡长女,不是嫁不出去,是你向父亲承诺会好好待我,我才嫁到侯府来的。”
宋晚步步紧逼,“我对你有情才嫁你为妻,你娶我却只为利用。如今更是倒打一耙说我恶毒,沈鹤川,你扪心自问,我们俩到底谁更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