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柏潼跟宠物医院提了辞职。
最后工作日，她临下班前一一喂了宠物医院里的小动物。
如果说南城有什么难以割舍的，除了那个人，就是这些被她悉心治疗过、照顾过的小动物吧。
周末下午晚六点的航班，李雪雅来机场送她，两个女孩子抱了一会儿，一直有说不完的话似的。
“小柏潼？”
赵柏潼抬眸，撞上叶晗锋利又不失温柔的眼睛。
他手里拉着拉杆箱，披了一件黑色风衣，机场的窗户打开着，恰好刮着风，他衣角扬起，硬挺的材料飒飒生风，衬得他长身玉立，仪态翩翩。
“叶晗哥。”
叶晗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出差吗？吃过晚饭没有？”
“没吃，打算去飞机上吃了。”赵柏潼又问：“叶晗哥，你去哪？”
“北邺有个省外的考察项目，这次是跟南航合作，我问了知许要不要一起去，他没回我。”
听到方知许的名字，赵柏潼一下紧张起来，原本想说什么，嗓子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晗低头看了眼腕表，“这个时间点，知许八成不会来了。”
话音刚落，人群中一道不可忽视的身影，边打着电话边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走到跟前，微微跟叶晗颔首，目光淡淡瞥过赵柏潼，继续打着电话。
方知许身后的程牧跟叶晗聊了起来。
程牧最清楚方知许的事，也知道他的脾气，对叶晗说：“我看机场那边有家中式汉堡，打包几个一会儿到飞机上吃。”
叶晗说：“我吃过了，你去买就行，不用买我的。”
程牧不放手，“我选择恐惧症，不知道哪个味道好。”又对赵柏潼身边的李雪雅说：“姑娘，一起去吧，给柏潼挑一个冷饮吃，我不知道女孩子喜欢的口味。”
程牧把两个人拉走，方知许的电话也打完了。
他回身看她，浑身散发冷漠阴鸷的气场，赵柏潼坐立难安，心尖颤颤的。
“都准备好了？”他冷漠开口。
赵柏潼硬着头皮回答：“准备好了。”
“江城是你熟悉的地方，也是你一直向往的地方，到那里不受干扰，可以心无旁骛的做科研。赵柏潼，祝你前程似锦。”
赵柏潼感觉到一阵难堪，那天她哭了很久，此刻眼皮还有未消的红肿，她声音沙沙的，“你跟孟棠姐婚礼前，我会回来，我看到喜帖了，婚礼定在下个月3号。”
他没有丝毫要新婚的喜悦，语气里带着一丝嘲弄，“你比我记得还清楚。”
她眼眶发酸，喉咙涨涨的，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答应了孟棠姐，要做她伴娘的，”
她想维持着笑，可眼睛里明明有泪，喉咙紧的不行，又听他说：“孟棠确实一直很想得到你的祝福，你去江城，她也少了一块心病。”
他双腿岔开坐着，手拄在大腿上无处安放，有几分颓废，有几分潦倒的样子，“你去江城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胆，我不会去找你，没那个时间。如果不是必要事情，我知道，你也不愿意再踏进南城一步，在江城照顾好自己。”
他一直期待她能跟他说点什么，可她一直低着头，他看见她的眼泪流下来，划过唇角，她拿手背擦干。机场广播通知飞往江城的T878号机登机，她拉起行李箱站起来，声音是破碎而颤抖的，“谢谢你，知许哥，我、我走了……再见。”
她等了两秒，没得到回应，拉着行李箱转头离开。
赵柏潼看着机窗外形形色色的人流，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环绕着她，她给李雪雅发了一条信息：雪雅，我走了，有什么事电话联系。
她又看了眼跟方知许的社交账号，里面的聊天记录是空的，一条新信息都没有。
终于可以离开南城，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是颓然的、伤感的、深深的无力感裹挟着她的血肉，她没有半分喜悦，吸了吸眼泪，把手机调成关机。
到江城的时候正是深夜，江城下着雨，赵柏潼没有带伞，就这样淋着夜雨回到穆时安发给她的公寓地址。
她的那间公寓在顶层7楼，没有电梯，她托着行李箱一个人爬上去。她拉开窗帘，能看见夜幕下的江城大学在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已经沉沉入睡，可她一点困意都没有。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气味，她打量一眼房间，墙皮有些脱落，屋里的陈设也比较老旧。
她外面的衣服是湿的，里面是一层潮湿的热汗，贴在身上很难受。她脱掉湿衣服进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然后钻进被子里，直到天明才有一丝困意。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穿着睡衣去开门，是萧喆和一个圆脸女生站在外面。
萧喆看她脸色不太好，眼底泛着乌青，以为她只是休息不好，“几点到的江城，昨天打你手机，你电话关机。”
赵柏潼这才想起下飞机后，手机电量不足，勉强支付打车费用后就自动关机，“昨晚十二点多到的。”
萧喆点点头，“这间公寓是之前一个学长住的，他申博成功后就搬走了，我让小曼给你买了点生活用品，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
圆脸女生给赵柏潼打招呼，“学姐好，我叫朱小曼。”
赵柏潼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倒了热水，“我想把买几样简单的小家具，还想把房子粉刷一遍，你们知不知道哪里有卖涂料的。”
三个人一起去了涂料厂又逛了家具店。回到赵柏潼狭小的公寓，把墙壁重新粉刷一遍，安装好新的小家具，赵柏潼换上了她喜欢的粉色床单被罩，窗台放上几株多肉和绿植。
下午的阳光洒进来，原本老旧的公寓焕然一新，有了女孩房间温馨清甜的感觉。
萧喆见时间差不多，跟赵柏潼说：“我就住在你楼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
朱小曼跟着附和，“是啊是啊，学姐，萧学长他单身，一天二十四小时电话都说开机状态，随叫随到。”
萧喆睨她一眼，“嘴真皮。”
“今天谢谢你们了。”赵柏潼跟他们道谢。
送走萧喆和朱小曼，李雪雅的视频电话打过来，“哇，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挺温馨的。”
赵柏潼笑笑，“原本不是这样的，今天上午重新修整一番，穆老师的两个学生过来帮我，才有了现在的样子。”
两个女孩子说了一会儿话。
临挂断的时候，李雪雅提了一嘴，“那天机场，我看见方知许在座位上坐了挺久，沉默的吸着烟，整个人挺落魄挺孤独的，要不是知道他之前对你做的事，那一刻，我差点就以为他对你动了真感情……”
赵柏潼的心紧紧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