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免费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几多钟意 > 第132章 后来我再也没在牌桌上见过方先生
    几个人搬几把户外椅,在桑耶渡口旁拢一火堆,赏雅鲁藏布江,烧一壶青稞茶。

    北都的牌搭子今又聚在一起,雅鲁藏布江两岸泥石滚滚,无视红尘。

    杨仲谦说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应该合影留念一张。

    于是钟玉坐姿回头。

    她穿着香蕉黄的冲锋衣,头发变成了羊毛卷,梳成一个元气满满的高丸子立在脑后。

    她笑着,细皮嫩肉的精致五官犹如工笔细描,与周围原江旷野仿佛不在同个图层。

    方图南在地方上,与当地分公司负责人开会时收到这张图片。

    底下的人已经适应了这位年轻有为的方总行事作风:不苟言笑,手段利落,结果导向。

    他的会议时长很友好,但对心脏很不友好。方图南对细微末节和重要数据的逻辑性极其敏感,刚刚就更换采面和抽样发热率问题,当地的生产副总成功被他问出一脑门子汗。

    但众人惊奇发觉,方总不知何时讲话筒拨到了一旁,对着握着的手机,年轻薄削的脸上露出了融冰般的笑意。

    他从集团带下来的行政秘书很是有眼色,陈晋稍稍一推,就走过去问方图南:“方总,您看需不需要让大家休息一刻钟?”

    方图南点点头,两指一挥。

    他燃一根烟,站在窗边。夹着烟的手指缩放着屏幕上的照片。

    瘦了。

    电话拨出去,杨仲谦瞥了眼钟玉,翘着二郎腿,大爷似的:“怎么着?”

    方图南问:“见着她了?”不知怎么,他说话时鼻腔一酸。

    杨仲谦拿乔:“你不知道?”

    老半天没有声响。

    杨仲谦把手机拿离耳朵,眯着眼睛一看,屏幕已经黑了下去。

    挂了。

    暗暗骂:“丫真不识逗。”

    紧跟着沈柏连的电话响了起来。

    沈柏连站起来,握着手机往河边走进了些,方图南能听到激烈水流中,杨仲谦吆五喝六:“求风得使银子啊!”

    红港的小公主听不懂他那行走江湖的黑话。

    方图南在电话对面恨恨:“不就去了藏区一趟,瞧把他嘚瑟的。”

    沈柏连朗笑:“请讲。”

    “帮我照顾着她点儿。”

    沈柏连望着远处雪山:“老方,你真是操心的命。人家带了三个人照顾呢,放心吧,你那一摊事儿怎么样?”

    方图南眉毛一耷,呼出一口白烟:“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然后猛猛深吸了一口尼古丁:“她身边人能干嘛?一个管家,自己先撂倒了。那保镖不过抖都是花架子!我瞧着钟家是真不把她当回事儿!”

    他最近抽起万宝路,口感比不上特供。

    但内地没有,只在红港有售。

    请人不间断送了来,仿佛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

    沈柏连听着那头心急如焚的,叹了口气:“老方,关心则乱呐。”

    良久,久到沈柏连都要怀疑是否高原猎猎的风吹走了电信信号,才听到那边悠悠的沉郁声音:“人不在身边,怎么着都不放心。”

    沈柏连看了看钟玉,消瘦的脸,大眼睛木木然的,明明很努力融入社交中,但笑容不达眼底。

    他试着问:“你们的事,就不能有缓儿?”

    方图南仰笑了一下,似乎嘲笑自己无能:“老爷子鞠躬尽瘁一辈子,当儿子的于心不忍拖后腿啊。”

    沈柏连不好多说什么。

    钟玉浑然不知电话中的动静,看着甘棠同杨仲谦共饮一杯的亲密互动。

    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复合的,只觉得甘棠同自己那个时候好像,惴惴不安中等一个必定降临的散场。

    晚上,他们分别歇在相邻的几户老乡家里。受益于西部开发战略,这里的牧民住上和东部农村相似的水泥平房。

    玛利亚为她换上全新的床品,并且额外准备了睡袋。钟玉坐在桌前喝了一杯藏区奶茶,竟然是咸味的,咂一咂,醇香浓郁,闷了一整碗,热气将她今日吹得凉风都熏走,小脸变得红扑扑。

    她准备休息了,外间却响起敲门声,玛利亚脚步响起来,开了门,略带惊讶叫了一声:“甘小姐?”

    钟玉走出内间。

    甘棠已经卸了妆,清汤挂面似的,裹着笨重的军大衣,很有些大大咧咧:“我算哪门子小姐?叫我甘棠就好。”

    看到钟玉,甘棠径直走过来挽住,问:“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

    钟玉有点惊讶。

    玛利亚已经笑着气解释:“我们小姐不习惯……”

    钟玉却打断玛利亚,歪着头问:“杨生呢?”

    甘棠捋一捋鬓边发,夹在耳后,满脸无所谓的样子:“晚饭后启程回北都了。他很忙的,哪能天天陪我啊,我知道分寸的。”

    钟玉抿嘴笑:“来吧,但事先声明,我睡睡袋,你盖被子。”

    黯淡夜灯下,女孩们各怀心事。

    钟玉翻了个身,听到背后甘棠说:“你好像是第一个不过问我私生活的老板。”

    钟玉坦言:“因为我知道媒体不敢乱写而已。”

    她听到甘棠在笑:“怎么样?我选人的眼光不错的。”

    钟玉眨了眨眼,听外面风声呼啸。

    她想问甘棠,要怎样全副武装,才能去爱一个注定要走远的人。

    嘴唇张阖几次,终究没有出声。哪怕多携手一秒,其实都是赚了。

    其实她很想问方生嘴角和膝盖好了没有。

    刚回到红港那几天格外的想,可现在已经没借口再问,因为那伤不需要太久时间愈合。

    甘棠轻咳了一声,小心试探着说:“后来我再也没在牌桌上见过方先生。”

    她想听更多,却没有胆量问。

    想来想去,说:“第一次见你时,你叫他图南哥。”

    甘棠吐了吐舌头:“那时候想要赢你嘛。”

    钟玉被她的坦率逗笑:“你比我勇。”

    甘棠:“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咯,你是资本,他们是权贵,我啥也不是,不豁出去怎么行?”

    她有时候也会希望自己是光脚的。

    钟玉喃喃:“其实我们每个人,好像都是棋子。”

    而命运,是最诡谲的执棋手。

    甘棠显然没有兴趣讨论哲学范畴的问题,那个圈子的事情,杨仲谦现在很少提。

    可是女明星往来北都,也不是完全闭关锁国的,小道消息纷至沓来传进她耳朵里。

    甘棠:“我觉得,方先生不会跟迟唯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