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澈有片刻沉默。
他说不出哪里不对,但苏染给他的感觉就是跟她平时不太一样。
“你没事就好,去洗澡吧。”他温声说。
苏染嗯了声,过去放下包包,找出换的衣服去卫生间。
待她洗漱完过来,言澈的目光立即投射到她的身上,她尽量若无其事地到梳妆台那坐下,像平常那样护肤。
言澈看了她一会儿,眸色暗下来。
她好像没有昨晚跟他视频时那样期待他,是她今天事情太多,他回来也没能让她兴奋吗。
言澈不知道的是,苏染还在整理她心虚内疚的情绪。
说谎的不舒服感让她处于分心的状态,而分心的话对他就不如平时那么游刃有余。
苏染完成脸上最后一道护肤程序,按摩双手吸收剩下的精华露,爬上床后,捧住言澈的脸也搓一搓,弯起眼睛对他展颜而笑。
陆云深的事让她心烦,但她觉得不应该再多想,这个时候对老公好才是最明智的。
言澈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手揽到她的小蛮腰上,将她揽过来按到他的胸口。
苏染含情脉脉,手滑进他的衣领里,摸到他硬实的肩膀,吹气如兰,轻声说:“老公能做五十个俯卧撑,真的好厉害啊。”
言澈眸色蓦深,抱她压到床上。
他当然知道自己厉害,从她嘴里说出来后感觉更加气血沸腾。
不久前的怀疑烟消云散。
他眸光亮亮,忍住想要翘起来的嘴角,有点幼稚地问:“那你怕不怕?”
苏染捏捏他的手,娇羞柔弱地说:“求老公怜惜。”
言澈哧地笑了声,低头往她线条柔美的下颔上轻咬一口。
……
陆云深知道会失望,但他还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打开看一眼。
而每失望一次,他的心在冷凉中又痛一次。
她看到他伤得不轻,还听到他说心悸得厉害,要住回原来的心内科,然而她依旧无动于衷。
不过难受得厉害的时候,他又安慰自己:至少她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离开,而是救他。
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她更想对言澈忠诚。
夜深,陆云深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苏染冷峻着脸一手机砸向温厉轩的太阳穴的情景,还有他靠着她很近,鼻尖仿佛还残留着她的香气的那些瞬间。
手机忽然在昏暗中响起来,他摸到手机看了眼,意料之中,不是他想念的那个人。
他接通电话。
温玉娴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没听到陆云深应,她接着说:“我爸知道温厉轩干的那些事了,他担心你撤资,把温厉轩叫到书房打了个耳光,好像还踹了一脚。”
陆云深语气淡漠,“你爸给我打电话问候过了,我跟他说了要进温氏管理层的事。”
温玉娴有点惊讶:“这么快吗。”
陆云深:“我不喜欢磨蹭。”
温玉娴略停顿,“行,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
……
苏染跟许柔商量了,想去见一下那位债务缠身的股东。
但是打了两次电话都被对方找借口推拒,一时找不到办法见人。
过了两天,苏染去参加了个商业合作方面的聚会,偶然得知那位股东在会所出现。
离开会场后苏染就过去找人,人没找着,却在过道里遇见西装革履的陆云深。
虽然已经九月底了,但海城最近还是很热,苏染刚参加的那个商业聚会,因为会场大,空调不太给力,不少男士都脱了西装外套。
会所里的空调足够冷,但也鲜少看到把西装外套依旧穿得齐整的男人。
在心内科也不知道有没有待够两天的陆云深,额角那里还贴着肉色胶布。
苏染看到他就莫名地不舒服,下意识想绕开的时候,突然明白自己是生气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
以前的陆云深是天之骄子,沉稳睿智,温文尔雅,什么时候这般……
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想当做没看到他,然后走过去。
但陆云深向她走来,浮上温柔的笑容,“阿染。”
苏染对上他含情的双眼,秀眉微蹙,想说什么,但又觉得还是不说了,偏开脸走开。
陆云深的视线跟着她,看着她走远了才默默收回来。
苏染去找了相熟的经理询问,对方为难地告诉她,那位股东是来过,但见了谁的事不方便给她透露。
苏染打着电话四处看了看,电话一开始没人接,随后被对方挂断。
这明显是不愿意见她的意思。
她感到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往会所的出口走去,忽然瞥见两个身材同样挺拔修长的男人站在那,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对视着,苏染吓了一跳,竟条件反射,做贼一样往边上一躲。
此时言澈正盯着陆云深额角上的胶布,眼角余光却敏感地捕捉到前面不远处有一抹举止异常的身影。
他没看清苏染,但探照灯一样的直觉让他全身都开始不舒服。
视线收回,再次投向陆云深,终究什么也不说,迈步往前面走。
仿佛有着某种默契,陆云深脸上没有波澜,与他反向而行。
苏染在一个包厢门口那站着,前面的墙体将她从言澈的视野隔开,然而此举却叫她进退不得。
言澈刚才是朝着她的方向,她现在是往前走可能会被他看到,往回走也可能被他察觉到。
而不走的话,更显得她心里有鬼!
这个念头才闪过,一抹阴影笼罩下来。
苏染抬眼,倏地红了脸,“阿澈。”
被逮到了。
本能比脑子更快,她立马上前搂住他,语气有点嗲,又有点虚,“怎么这么巧?”
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言澈被她贴着,心脏处千回百转的痛苦好像又被压得酸酸的。
“是很巧,你躲我做什么?”他低哑地问,脸色难掩阴沉。
苏染就知道会很麻烦,她尴尬地笑着,“没躲啊,只是在这思考一下。”
言澈嗤了声,扣住她抱在他身侧的手,将她拉开,冷着脸对上她巴巴的目光,攥了她的右手,拉她走。
看到言澈居然带苏染过来喝酒,发小们一阵起哄。
周怀玉看向他俩牵着的手,酸溜溜地说:“这是在家里恩爱还不够,出来也要秀一秀。”
苏染挂着贤妻良母的微笑,言澈没有什么表情,手也不松,拉着她过去坐下。
这个聚会言澈显得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他就听着别人聊天,苏染注意到他一直在喝酒,心里暗暗发愁。
喝到九点,言澈朝苏染转头,“回去了。”
看他们这么早走,发小们揶揄了两句,但周怀玉已经瞧出了端倪,心说这哥们有事儿,该不会是要回去教训老婆。
但苏染乖乖巧巧的样子,周怀玉看着就心软,暗想这样的老婆实在叫人生不起气,言澈大概也是又恨又爱,那手攥得可真紧。
回去是司机开的车,言澈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
苏染只觉得压力山大。
回到家,进电梯,言澈不牵她的手了,实际上,从会所出来上车后他就没有再碰她的手。
但是进了房间,言澈忽然拉她回来,咚地按到门板上。
双目带着一点酒气,炯炯地盯着她,嗓音喑哑:“老婆,你是不是骗我了?”
这风雨欲来的,苏染有点心惊胆战,下意识就使出撒娇哄人的招数,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搂住他。
“阿澈,你这样让人怕怕的。”
“是骗我了吗?”言澈心痛难忍,再次逼问。
“什么事骗你?”苏染悄悄把他抱紧一点,免得他暴怒摔门而去,但嘴里还是不想太早承认错误,主要是她也不清楚他所说的骗他,到底是不是她救陆云深的事。
言澈的呼吸有点重,而且每呼吸一下胸腔里都拉拉扯扯的,痛得他想发抖。
“我是在很认真地跟你说的,你要是真的骗了我,就开诚布公好吗?我不想当傻子。”
她还想蒙混过去的样子全落入他的眼里,他已经不只怀疑她那天晚上带血回来的事,甚至之前陆云深说的跟她之间发生过什么,此时都成为了噬咬他的可怕的猜忌。
如果那天晚上的事她可以说谎,那之前的事她同样可以说谎。
他的表情和语气真的叫苏染有点慌了,说谎的后果可能比想象的要严重。
纠结了好一会儿,苏染没有办法了,只得说:“对不起,我确实说谎了。”
听到这句话,言澈的眼垂下,心里一片冰凉。
苏染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仍抱着他没敢松开,语气恳切,带着撒娇:“我就是怕你生气,别生气了好不好?对不起了,嗯?”
“好嘛,别生气了嗯?”她歪头去看他低垂的脸,“我以后都不骗你了,阿澈,我真的知错了,嗯?”
言澈心脏抽抽地痛,她到底知不知道她这样说话跟那些哄人的渣女别无二致。
他想推开她,那件他最忌讳的事情也不想跟她求证了,因为他害怕求证的结果。
但苏染把他缠紧,说:“你看着我,不许生闷气。”
他不想看。
她抬手捧住他的脸,带了一点命令:“看着我。”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说谎是不想让你生气,我是在意你。要是你这样就跟我冷战,我会受不了的。”
言澈痛苦地闭了闭眼,心想,那她之前是不是也同样说了谎,就为了不看到他生气?
“那你现在,爱我一点没有?”他哑着声问。
苏染眼睫颤了下,心里慌慌的有点乱,但她没敢迟疑,贴着他,说:“当然啊。”
说到这个话题,她的语调还是那么虚无,言澈只觉得心痛得快喘不过气。
“你就想要我全心全意爱你,不能对你有半点怠慢,对吗?”他问。
苏染有点烦躁和无措,又抱住他,往他身上缠了缠,他要听真话的话,那当然啊。
“你不愿意吗?”她反问。
言澈没有马上回答。
他知道他是愿意的,可是如果她永远都不会爱上他呢?
如果她一直在他和陆云深之间游移不定呢?他要怎么办?
他迟迟不回答,苏染的心凉下来。
她的手慢慢想松开。
言澈立即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他的心猛然揪紧,一下抓住她抱入怀里。
“我愿意。”他的头埋到她的肩上,自甘坠落的感觉真的很痛,他却没有办法,无法自拔。
感觉到他汹涌的情绪,苏染怔怔的,他身体的重量压了一部分在她的身上,沉甸甸的。
她的手试探地抱回他的腰上,思绪万千,“阿澈……”
“说谎的事确实是我不对……”她有点找不到思路,“你,你原谅我。”
他不再说话,贴着她的脸,唇落到她的颈侧,埋头亲她。
因为被虐他才会知道他有多爱她吗,如果是的话,那他活该。
苏染身上的裙子被他剥落,他抱紧她,仿佛如果松开她就会离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