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诚挚,灼热的眼神近乎要在她身上烫出一个洞来。
“可是......”江锦安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可陆清渊却以吻封口,把她余下的话尽数堵在唇舌之间。
灯花炸开,墨眸映出她的无措。
江锦安此刻已然搞不清状况,她分明是来同陆清渊划清界线的。
可此刻却被人堵着拥在榻上。
素白的双手被陆清渊裹在掌心之中,似是觉察出姑娘的迷蒙,陆清渊把人抱起,拢在怀里,似哄似惑的低沉嗓音在耳边萦绕:“阿衡,别离开我。”
江锦安咬着唇,思绪逐渐混沌起来。
她还在病中,身上没什么力气,便只能由着陆清渊动作。
衣衫半解,肌肤暴露在外微凉的触感终于拉回她的思绪。
“不......”
江锦安轻轻摇了摇头,拢着衣衫别开脸去,正欲开口同他说那些划清界线的话,却听见陆清渊道:“别对我说那些我不愿意听的话,若是要说,便说你只心悦我。”
江锦安怔怔的看着他,心道这世上哪有这种无赖的。
可他眼底尽是执拗,钳着姑娘消瘦的肩膀不由分说的把人拥进怀里,像是一旦松开,她就会离自己远去似的。
陆清渊声音闷闷的:“阿衡,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这次你别再想推开我。”
陆清渊没说,他死后灵魂在世间徘徊了一段时间。
不知是否是死前对她的执念太深,死后他的灵魂竟捆绑在她的身边。
一个自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姑娘,历经磨难最终落在这荆棘丛里,做什么都是错,说什么都不对,人人唾骂她,欺辱她。
她的日子过得那样的苦,可她却从未有过死志。
连他这个自诩心性坚韧的男子都不知她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可她却那样顽强的活着。
他瞧着她在掖庭受尽屈辱打压,看着她在夹缝中求生,卑微的苟活。
也看着她——死去。
心口一窒,陆清渊怕她瞧见自己眼底的泪水干脆把脸埋在她颈窝。
屋里安静下来,只余窗边烛台上的光还在跳跃。
脖颈间有些湿润,江锦安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或许是落了泪。
“你......哭什么?”抬手环住他的背脊,郎君身上沉水香清冽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心中起了丝不忍。
明明该哭的人是自己才对,他倒是委屈起来了。
想起二人相处点滴,他似乎从未对自己流露过厌恶不耐的情绪,他一直纵着她,任自己如何放肆都不曾放在心上。
江锦安被他抱着放在他膝上,靠在他的肩头,温热的大掌紧紧环在自己腰间,江锦安却还有些迟疑,她咬着唇,缓缓道:“你我相识许久,你应当知晓我的脾性。”
“我自幼跋扈嚣张,落入掖庭后才磨平了性子,我卑微求生并非是甘心认命,而是想着蛰伏,寻一时机反扑。”
“我心有不平,郁愤难填,更不愿意去回忆那些不堪的往事,那些与我而言尽是耻辱。”
她抬手,缓缓抚过陆清渊的面颊,素白的手在上头流连一瞬,羽睫轻垂,眼尾勾勒出几丝风情,江锦安垂下眸:“可为何偏偏是你呢?”
换作旁人她都不会这样的在乎,可偏偏是陆清渊。
“我知你在顾虑些什么。”陆清渊揽着江锦安,把头埋在她颈窝间,姿态是那样的缠绵亲昵,说出的话却满是冷寒的杀意:“既心有不平那便以血洗净,何必苦苦折磨自己?”
“以血洗净?”她低喃着垂下眸,沉静许久的心因这句话骤生波澜。
谭中注入活水,生机乍现。
那些困着她魂灵,拘着她手脚,让她不敢回忆想起的往事。
在此刻,因陆清渊的话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耀目的光照了进来。
洗涤尽她满身的阴霾。
陆清渊望着她,眉目波澜不惊,似天边悬了千年的月,他道:“我知你过往,可那又怎样,掖庭那七年磨不碎你的傲骨,便是碎了我陆清渊也要从泥潭深渊里把它捞起来给你拼上。”
心尖儿一颤,江锦安怔怔的看着他。
“你......”她自认巧舌如簧,此刻却半个字也说不出。
江锦安别开脸,又被他硬生生掰着扭过头来,他勾了勾唇,无比认真的道:“阿衡,你在我心中乃上上乘。”
有吻落在唇边,极尽缱绻的辗转,江锦安听见他道:“所以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同我并肩而立,好吗?”
呼吸渐渐凌乱。
江锦安倒在软榻之上,后脑被男人稳稳的托着,腰肢处垫着他的大掌,一寸寸向上抚着她的背脊。
江锦安不曾说话,只颤抖着咬紧了齿关。
“阿衡!”他似是有些急了,捞着自己腰肢的手又使了几分力。
到底还是被他得逞了,模糊不清的字节从姑娘口中吐出,“好.......”
于是陆清渊心满意足,抱着人又细细的吻起来。
......
江锦安从兰亭院出来时,青雀也已经把翠微哄好。
那一箱子的银票奇珍被翠微抱在怀里。
翠微喜笑颜开的迎上来,而后一张小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她嚷嚷着:“天杀的!小公爷这是对您做了什么!怎么嘴都给您打肿了?”
翠微把那箱子银票奇珍塞回青雀手里,作势要去同陆清渊算账,却被青雀稳稳拉住,青雀红着脸,结结巴巴道:“这眼下天冷,姑娘这是被蚊虫叮了。”
翠微一愣,用看傻子似的眼神看着青雀。
似乎在说,这话对吗?
江锦安面色一红,想起方才若非是叶舟来禀,陆清渊怕是还不肯放过自己。
轻咳两声,拉住翠微便往外走去,江锦安道:“春兰前几日不是说新进了几批织花缎子送来了府上吗?咱们回府,你同我去挑挑,也好给你做衣衫。”
说完拉着翠微坐上了马车。
马车里,翠微还喋喋不休的骂着陆清渊,直到青雀在她耳边低声道了句什么。
翠微的脸色由青转黑,最后一张脸跟熟透了的柿子似的,红的不成样子。
对上江锦安的视线,翠微飞快的低下了头,望着那沸腾的铜壶里的水,幽幽道了句:“这水烧的可真开啊!”
说完翠微飞快的别开脸,低着头扣起手指甲来。
马车幽幽行着,街上行人熙攘,叫卖声,吆喝声,随着街边甜香四溢的甜糕味流进车厢里。
她倚着车壁,轻轻勾起唇瓣,低眸敛眉,笑意却更加深了。
陆清渊。
在心中默默念着这三个字,江锦安别开脸,唇角的笑却未曾落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