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啦。”裴慕音摇摇头,顿了下,说:“我下午想和哥学打游戏,可以吗?”

    书令晨好奇地问道:“怎么突然对游戏感兴趣了?”

    裴慕音回答:“因为觉得哥朋友圈发的那些游戏锦集特别的炫酷,所以也想玩玩看。”

    “哎呀,也没有特别,就,就一般般的帅气吧。”书令晨被夸得翘尾巴,立马一口答应:“行,哥带你打游戏,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游戏里横着走!”

    “还挺押韵。”

    书舒端着热好的牛奶走过来,动作自然地分别递给俩崽。

    裴慕音伸手接过,下意识开口:“谢谢——”

    后面两个字被她截停,没有说出口。

    书舒轻笑着回了句不气哦。

    …

    转眼到下午。

    书令晨和裴慕音坐在厅的地毯上,他先让裴慕音下载APP,下载好后教她创建新账户。

    书舒切了两盘水果,在旁边看了俩崽玩了会儿,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于是站起身说:“你们玩,我午睡下。”

    书令晨和裴慕音同时抬头应:“好。”

    裴慕音留意着听到卧室门关上的声音。

    “妹,开始了,快,买个初始装备先。”

    “嗯嗯。”

    裴慕音照做,不过她的心思已然不在游戏上面了,女孩子装作不经意间问道:“哥,你和姐、你和姐姐一起生活很久了吗?”

    “……没有啊。”书令晨操控着游戏的手一顿,脑子转了圈,摸了下鼻子说道:“她去年才来到安市念书的,她父母工作忙,想着我俩差不多大,可以相互照应来着,就干脆让她转到我的学校来了。”

    裴慕音默默看着少年的动作,又说:“和哥认识这么久,好像还没有见过叔叔和阿姨。”

    “……”

    如果换做以前,书令晨可以问心无愧说他没爹,他爹早逝了,但是现在……

    于是他说:“他工作也忙着呢,忙得脚底板起火。”

    没摸鼻子,老裴的确就是很忙嘛。

    “那阿姨呢?”裴慕音问:“听说阿姨在外面旅游?”

    “……”书令晨摸了下鼻子:“嗯。”

    裴慕音接着问:“一直旅游吗?”

    “……”书令晨又摸了下鼻子:“昂,她没啥别的爱好,就爱旅点小游。”

    裴慕音:“那你们应该很久没见了吧,你不会想阿姨吗,好像也没有看见过你们通过电话什么的。”

    书令晨:“…………”

    “因为我想要学会独立,老是粘着妈妈算什么独立,所以我们约定好了,不到必要时刻不联系!”

    书令晨觉得自己真聪明,这简直就是完美答案。

    不愧是他。

    下一秒。

    裴慕音:“姐姐和哥的妈妈长得像吗?”

    “……”书令晨干笑:“亲姐妹,那肯定长得像的。”

    裴慕音:“一定和姐姐一样漂亮。”

    “哈哈,差不多,差不多。”书令晨指了指茶几上的水果:“妹你要不吃块水果?这个橙子特别甜,你尝尝?”

    “好。”

    裴慕音依言拿过叉子吃了两块橙子,她看着书令晨把手从鼻子上放了下来,想起书令晨曾经跟自己说过的话。

    “其实我年龄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哥知道不?”

    “我的意思不是按岁数计算,是按出生分秒算的。”

    “我就是知道我比你大,你得管我叫哥!”

    “……”

    就是知道——如此笃定。

    裴慕音咀嚼着口中的果肉,直至咀嚼完,她忽然出声,喊:“哥哥。”

    那个篮球赌约后,裴慕音一直都管书令晨叫哥,但这是她第一次喊哥哥。

    虽然都是同一个意思的称呼,不过对于此刻而言,后者就是要比前者不同。

    书令晨还没察觉到这不同背后的深意,只觉得自己听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应得也心花怒放。

    “嗳。”

    刚“放”上几秒。

    裴慕音:“哥哥是随阿姨姓吗,还是叔叔也姓书呢?”

    书令晨脱口而出:“我跟妈姓。”

    相当于否认了他爸姓书这件事。

    下一秒。

    “那叔叔姓什么呢?”

    书令晨忍住想拍大腿的冲动:“!”

    靠,大意了!

    早知道就说也姓书了!

    “呃他……”骚瑞了老裴,书令晨咬牙,情急之下随口编了个:“姓张,张——张铁强。”

    瞎话一旦出口那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再也拉不回。

    “是有点难听哈,妹你别见怪。”少年摸着鼻子道:“那个时候的老人都比较迷信,我爸身体不太好,风都刮得走,狗也撵不过,所以取了一个听起来比较壮的名字。”

    大概是对亲爹的愧疚,书令晨还特意补充了句:“所以,他现在长得特别的强壮。”

    裴慕音摇摇头,说:“不会见怪。”

    书令晨也没有心思打游戏了,有意无意地往书舒卧室方向瞟去。

    内心崩溃——妈,可别睡了啊,再睡他真的要绷不住然后露馅了!

    妹这是咋回事儿。

    为什么突然之间化身了“十万个为什么”!

    就在书令晨生怕妹妹又问他什么要命题时,裴慕音却没有再问什么,注意力又回到了游戏上面。

    仿佛方才都不过出于临时的好奇。

    书令晨松口气。

    磕磕绊绊打完这把,他说去上个洗手间。

    裴慕音放下手机。

    她看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关于心中的疑问,她已有了大概的考量。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无缘无故无条件无私的好。

    无非两种可能性。

    带有目的性的恶意或是不为人知的善意。

    裴慕音毫不犹豫地排除了恶意这一项,那么,就只剩下善意。

    …

    当晚。

    在国外出差的裴渡接到一通电话,来自女儿的电话。

    “慕音。”

    “爸爸,在忙吗?”

    裴渡握住手机头也没抬,做了个中场休息十分钟的手势,而后起身来到隔间。

    “不忙。”

    “……”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裴慕音都没有说话,裴渡也没有催,只耐心等待。

    “爸爸。”

    女孩子迷茫的小小的声音传来。

    “假设某天,你遇到了一件特别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到匪夷所思,但却又确凿不移的事情,会怎么办?”

    裴渡这边是白天。

    男人挺拔的身形立在落地窗前,漆黑的眼睫微动,眸内情绪变化的一瞬间就似乎明白了什么。

    须臾,他开口。

    “特定的问题通常具有针对性,别人的答案并没有参考价值,慕音,要以自己的答案为准。”

    裴慕音的答案——

    “……我想相信。”

    “那就坚定地选择相信。”

    又安静片刻。

    裴慕音问:“爸爸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裴渡回答女儿:“相信慕音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