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夫人巴不得自己没说过话,见身边秦二夫人的脸色极为难看,连忙补救道:“或许老虎没整个压在小厮身上,他的骨头才没事。”
贺仪珺笑笑:“老虎扑杀的时候可不知道自己究竟重不重,还会控制力度只踩上一点,免得猎物死了肉不好吃吗?”
老虎再聪明,可聪明不到这个地步,又不是成精了!
京兆尹摸着胡子笑了,贺仪珺这寥寥几句就叫小厮反驳不出话来。
小厮醒了就是重要的证人,他就让官差把人抬着走了。
贺仪珺饶有兴致在秦家两房人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含笑扶着秦恒启离开了。
秦三夫人刚才说错话,一刻都不敢留下,跟着秦三老爷一溜烟跑了。
秦二夫人回去后扭着帕子满脸狰狞:“这小厮居然还活着,去府衙后会不会乱说话?”
“夫人放心,他一家老小都还在我们手上,不敢随意开口。”秦二老爷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出枕边人的心思:“伸手进府衙,被抓住可就麻烦了。”
在府里弄死一个下人不算什么,只要给上一个正当的借口,官府也不会深究。
但是在府衙里弄死人,那就不是一回事了。
“老爷的话我明白,就是心里不大痛快。”秦二夫人没想到这样都让贺仪珺逃过去了,两头老虎也不能弄出府外:“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秦二老爷笑得意味深长:“夫人只管等着,多得是整治它们的手段。”
贺仪珺扶着秦恒启坐下后就道:“不管两房人当中谁动的手,大虎小虎以后怕是有危险了。”
对付不了他们两个就对懵懂的老虎下手,简直不知所谓。
秦恒启点头:“我让燕一留意老虎的吃食,护院也会在附近巡视,暂时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下手。”
小厮的事还没解决,对方估计不会那么迫不及待继续对老虎下手了。
贺仪珺却不这样想:“对丧心病狂的人哪里能等得及,不行,我今晚就跟大虎小虎一起住在棚子里。”
她转身就要走,被秦恒启一把抓住手:“夫人住过去,那些人也不会手软,要是夫人出什么事怎么办?我就一个人,难得多了夫人一个帮手,要夫人出什么事,我就又变成孤家寡人了。”
贺仪珺听不得他这话只好转过身来:“那怎么办,我不想坐以待毙。”
“让人撬开小厮的嘴巴,我已经派人去找他的家人,被放出去应该走不远就给秘密藏起来了。”不会离开京城,就算离开也该在附近没多远的地方。
秦恒启笃定道:“只要小厮开口了,就知道究竟是谁动的手脚。”
贺仪珺明白这样做才能光明正大给对方治罪,然而她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从带过来的包袱里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个瓶子。
见秦恒启狐疑的目光看过来,她解释道:“我从山上带下来的药草,是防身用的,迎着风口撒上一点,对方就会立刻浑身瘙痒,遇到成群的猎物不好脱身的时候我都会用上。”
原本就是用在山里野兽身上,也不知道用在人身上会如何。
只用一点点,她想着应该无碍,秦恒启二话不说就交给燕一去做了。
燕一站在二房的屋檐上冻得瑟瑟发抖,底下的烛灯才熄灭了,便从瓦砾缝隙里撒上一点点粉末,然后又去三房那边照做。
只是在三房动手的时候正好有护院过来,燕一打算速战速决,不留神倒得多了一点。
想着多一点和少一点应该没事,他第二天就发现两房都闹腾起来了。
二房两夫妻的脸上还好,胳膊有零星的红疹,有点痒痒的。
三房就惨了,浑身都是连成一片的红疹,挠得有几块都出血了。
老郎中只说沾了不干净的东西,敷药就好了。
四个人被丫鬟一点点敷上药,贺仪珺特地去探望,一进去看见四条绿油油的胳膊险些笑出声来:“这是什么药,怎么一股子怪味?”
不但绿油油,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两房人也受不住,但是敷药后清清凉凉的不再痒了,只能捏着鼻子都敷上,如今倒是被贺仪珺嘲笑了。
秦三夫人红着眼骂道:“侄媳妇上门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吗?”
“三夫人可冤枉我了,我听说几位病了,特地送药材过来。库房里恰好有一根人参,回头让人炖了参汤送过来。”贺仪珺走了一圈,最后憋着笑走了。
秦三夫人沉着脸道:“说不定就是她动的手脚,不然怎么昨天老虎才出事,今天我们就遭殃?”
她其实更怀疑那个小厮是二房动的手脚,偏偏想栽赃到三房头上,可惜没有确凿的证据,秦三老爷这个猪脑子还一个劲巴结二房,还呵斥自己胡思乱想。
小厮明明是二房弄走,如今突然除掉奴籍,他就不想想为什么吗?
“这药究竟有没作用,别是侄媳妇收买了老大夫给我们送来的。”秦三夫人对贺仪珺有些害怕,以前觉得这丫头是山里长大没什么见识,如今却发现这样的丫头才害怕。
她在山上长大还跟野兽为伍,谁知道身上藏了多少平常人家不会用的东西?
秦三老爷低头看着绿油油的自己和夫人那张绿油油的脸,也有些害怕,回头就让二房另外请别的大夫来瞧瞧。
老郎中不在意,直接走了。
新来的大夫打算外敷内服,要了一笔不菲的诊金,两房人却感觉入口的汤药太苦,敷的药也没那么止痒,却没脸再去请老郎中回来,只得忍着。
秦恒启觉得贺仪珺这一手不痛不痒的,其实奈何不了两房人,也就让她出一口恶气而已。
谁知道她的药粉还有点厉害,没见两房人痒得跟猴子一样挠来挠去,看着实在有趣。
他顿时觉得把贺仪珺娶进来果真是对的,即便这人未必毫无意图,起码给自己带来不少乐趣,给两房人也带去不少麻烦。
两房人自顾不暇,也没心思来找事。
可惜清净的日子没多久,府外闹哄哄的,留阳候带人登门来了。
贺仪珺扶着秦恒启去花厅,就见一老一少二人坐着,年轻的盯着自己不放,就忍不住皱眉。
秦恒启也不大痛快,贺仪珺怎么看都是自己的人,哪里轮得着别的男人这般看她?
“我也不兜圈子了,当初贺家订下婚约的是这位贺姑娘,却擅自换人,怎么也得换回来。”
留阳候这话真不气,秦恒启没想到他们得到消息后一开始不发难,原来等在这里。
收下贺茵还不够,另外盘算着把贺仪珺要过去?
就留阳候这个傻儿子,一个夫人不够,还想享受齐人之福?
“我不知道留阳候说的什么,夫人是皇上亲口赐婚,跟贺家又是规规矩矩交换了庚帖。如今突然上门来说贺家弄错人嫁到留阳候府,也实在太荒谬了。”
秦恒启眯起眼,留阳候这是欺负他看不见,这是欺上门来了?
留阳候摸着胡子笑道:“既然弄错人就该换回来,而且当初救下武安侯的也是另有其人,不还在贺家吗?如今把这位贺姑娘接回留阳候府,我们也不会介意她到底是不是完璧之身。”
贺仪珺挑眉,他们不介意,她倒是介意的。
没见留阳候身后的年轻人色眯眯盯着自己,哪里是傻子,分明是色胚!
“既然说不通,那么我们只好进宫找皇上评评理了。”
秦恒启赫然起身,被贺仪珺扶着就要往前走,却被留阳候拦下了:“武安侯何必走得如此匆忙,就用这点小事惊扰皇上就不好了。如今武安侯是府里的主子,另外两房长辈就该搬出去才是,却迟迟不动,作为后辈不好主动开口,我倒是能帮上忙。”
言下之意,他可以让两房人离开武安侯府,只要秦恒启把贺仪珺交出来就是了。
贺仪珺悄悄看过去,生怕秦恒启真的答应了。
秦恒启当然不答应,拜过堂成亲的夫人就这样拱手相让,留阳候这是把他的脸面撕下来往脚下踩。
而且他有办法让两房人搬出去,何必留阳候出手?
再就是贺仪珺如今是武安侯府的人,那么谁都别想从他身边把人夺走!
“不必,留阳候请吧。”秦恒启执意要进宫理论,留阳候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
“武安侯何必如此,我跟你爷爷有几分交情,是打算帮你一把。一个女人罢了,贺家换一个过来不也一样吗?”他不觉得贺欣柔会比贺仪珺差,偏偏自家傻儿子偶然见过贺仪珺一次后念念不忘,成亲后发现被换了人就十分不满意,闹腾了好几天。
留阳候宠爱这个儿子,自然要给他最好的,也就登门来了。
还以为是个瞎眼的毛头小子,这些年被两房人暗地里欺压,如今原本护着秦恒启的武安侯去世了,他在府里肯定过得更艰难,稍微出手帮忙便绝不敢拒绝,谁知道是个硬茬子?
真闹到皇帝面前,虽然有些麻烦,却也不至于不行。
留阳候和武安侯都跑到宫里来找自己做主,皇帝顿时头疼。
但是听说后他又惊住了:“留阳候的意思是当初救下武安侯的是另有其人,他是弄错了?贺家原本要嫁去留阳候府的是贺大姑娘,如今武安侯的恩人还在府里等着?”
这都什么事,简直一团乱。
皇帝又看向秦恒启:“武安侯怎么说,当初究竟是谁救下你的?”
“自然是我的夫人救下的,我虽然眼盲,心却不瞎。别人可能看外表会弄错,我却不会。”
秦恒启说得如此笃定,皇帝又不确定了。
留阳候却笑道:“武安侯年轻,不知道世间险恶,很可能被骗了。这姑娘说是她救下侯爷,谁知道究竟是不是?毕竟就连贺家人也这么说,总不会有错。”
贺家人没错,那么错的就只会是秦恒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