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静在北燕有第一勇士之称,身高近两米,肌肉发达,身材威猛,冲过来时,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这气势汹汹的一拳砸过来,两名御前侍卫竟一时抵挡不得,俱都被他一个横臂扫到了一边。
蒙俊杰身为犯人,在被捕的过程中因为反抗受了不轻的伤,此时手脚皆被拷住,哪里是宇文静的对手?
眼见宇文静的拳头就要落在蒙俊杰脑袋上。
这一拳下去,蒙俊杰的脑袋怕是要被砸得开了花。
千钧一发之际,坐在轮椅上不动如山的霍成珏,忽然出手了。
明明前一刻他人还安稳地坐在那里,眨眼之际,他的身影就来到了宇文静身旁,单手捏住了他的手腕。
任凭宇文静如何用力,面目如何狰狞,拳头始终再进不了一分一毫。
他的拳头与仇人的头皮,仅仅只隔着那么短短两寸的距离。
然而这么点距离,此刻却犹如天堑,怎么都缩短不了。
霍成珏又是一掌,直将宇文静击飞了出去。
宇文静砰一声重重砸在殿内的盘龙柱上,掉落下来,吐出来一口血,面色瞬间惨败下去,白如金纸。
霍成珏刚才拍在他身上的那一掌,看似轻飘飘没有力道,实则如泰山压顶一般,险些震碎了他的脏腑!
霍成珏,居然还是这么强!
不,他比五年前更强了!
本以为他废了五年,功力会大为退步,谁知他竟然像是突破了瓶颈,比五年前更上一层楼,已然达到了另一重境界!
宇文静看着霍成珏的眼神,是深深的忌惮,还有几分后怕。
若是在战场上遇上了霍成珏,自己这一下铁定就没命了。
顾忌着这个场合,霍成珏才没有对自己下死手。
宇文静捂着胸口,又咳出一口血。
整个大殿,静止了片刻,直到元熙帝拍案而起,这死一般的寂静才被打破。
“混账!宇文静,你好大的胆子!这里岂是能容你放肆的地方!”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几位皇子和大臣齐齐出声道。
宇文静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皇帝跪下去,“还请陛下,咳咳,恕罪。”
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使臣见皇帝可不跪,所以在此之前,宇文静是从未向元熙帝下跪的。
不过这会儿他惹怒了皇帝,为了小命着想,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被发难,他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跪吧。
到底是别国使臣,见状,元熙帝也不好再发作,一摆手:“起来吧!”
宇文静:“谢陛下。”
起身回座位时,经过夏侯澹身前,宇文静见到他竟然朝着自己勾唇笑了笑。
那个笑,挑衅意味极浓,还有嘲弄!
宇文静整个人都要炸了,恨不得一拳头朝他那张小白脸上砸过去,把他脑袋砸扁。
但刚才已经闹过一回,要是再当众出手——
宇文静朝霍成珏看了眼,正对上他那双墨紫色的幽深眸子,不由打了个冷颤,忙在椅子上坐下了。
这个插曲就这样过去了。
蒙俊杰重新在殿中央跪好,两名御前侍卫立在他身后。
郑大成从袖中拿出一只精巧的机关匣子,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取出来,摆在用来做演示的高几上。
他先是用右手大拇指摁了下印泥,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个鲜红清晰的指印。
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最受宠爱的五皇子疑惑道:“郑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不是要给咱们讲您是怎么抓住凶犯的吗?您倒是说啊。”
元熙帝拍了拍他的脑袋,“小五,别急,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五皇子甩开元熙帝的手,嗔怪道:“父皇,您把我头发都弄乱了。”
元熙帝也不恼,反倒哈哈笑了起来。
父子俩的相处,俨然和民间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
大皇子眉心微蹙,下颔线绷紧了些。
二皇子面色如水,平静无波,看不出什么来。
其他大臣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玄珑眼珠子在这大周天家父子几人之间转了转,像是发现了什么,猫儿眼眯了眯。
夏侯澹老神在在,像是一点也不担心。
郑大成将指印展现给众人看了一圈。
“诸位,这是我的指印,但若是不借助印泥,你们还能看到我的指印么?”
他将洗净擦干的右手拇指在旁边按了下,“像这样,纸上是不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众所皆知,每个人的指印都是不同的,官府办案会让犯人画押,民间签署契书会让人摁指印,原因也就在这里了。
“可以说,指印,就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记号。而我,可以不使用印泥,也能让人的指印显现出来。”
这句话,可谓石破天惊!
在场众人,除了已经事先知晓的元熙帝以及霍成珏之外,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
刑部尚书到底是个办案老手,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这番话代表着什么。
“郑大人,你是说,像你刚才没摁印泥落在纸上的指印,你可以使之显现出来?”
郑大成捋了捋下巴上的一抹胡须,“不错。”
接下来,他便当众演示了一番提取指纹的全过程。
有些性子急的,忍不住从座位上起身,来到高几旁,凑近了观摩。
元熙帝已经看过一遍,所以这会儿能够智珠在握一般稳坐钓鱼台。
看着众人伸着脖子够着脑袋往高几上瞧,他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只是瞥见左下首镇北侯神情一派淡静时,元熙帝不免觉得自己喜形于色了,忙收敛了几分。
镇北侯年纪轻轻,却跟个入定的老僧似的,天塌也不惊,也不知什么事才能令他神色大变。
如此想着,元熙帝心里倒是有几分期待。
“父皇,出来了!您快来看,郑大人真的将指纹显现出来了!”
五皇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冲着皇帝叫唤道。
元熙帝没什么力道地训诫道:“小五,淡定,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五皇子:“哦。”
然而转头看着郑大成拓印下来的那道指纹,还是满脸兴奋。
元熙帝不紧不慢地从龙椅上起身,走了过来,原本围绕着郑大成的大臣们,忙给他让出位置来。
元熙帝瞬间占据了最佳视野。
饶是已经见过一次,这会儿再见,他还是忍不住惊叹。
郑大成将印泥指纹,和拓印下来的指纹摆在一起,方便众人比较。
右相:“拓印下来的指纹十分完整,跟用印泥印下来的那份一模一样。”
刑部尚书:“我知道了!凶器乃是死者屋里的烛台,上面肯定留下了凶手的指纹!
“郑大人你是用此法将凶手的指纹拓印了下来,然后与嫌疑人作了一番对比,确认了凶手是谁,我说的可对?”
郑大人鼓了鼓掌,赞道:“正是如此,裴大人分析得很对。”
元熙帝淡淡开口:“夏侯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侯澹跪了下来,“陛下,是我驭下不严,我甘愿受罚。”
蒙俊杰:“殿下,是属下自作主张,不关您的事!陛下,人是我杀的,要杀要罚您都冲着我来吧!不过我不后悔,谁叫那拓拔昊侮辱我家殿下!他该死!”
玄珑掩着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真是好一派主仆情深呢。
宇文静也抱拳跪了下来,“陛下,请您把凶手交给我!他杀了我北燕五皇子,我要把他带回去!”
死者是北燕使臣,凶手是西夏使者,该如何处理,颇有些令人头疼啊。
若是将凶手交出去,那之前周国被耍得团团转的这笔账,又要怎么算?
元熙帝看向霍成珏:“镇北侯觉得,此人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