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摊开的那页画册上,模特穿着一件渐变的蓝色星空留仙裙。
暗蓝色的天幕下,裙子散发出闪耀绚烂的光芒,仿佛是截了一段星河披在身上。
陈娴的少女心,一眼就被这件裙子给击中了。
陈夫人正要递给女儿一记警告的眼神,下马车之前跟她说了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但在看见那件裙子后,她顿时愣住了。
女人年纪再大,那颗少女心始终不老。
已经当娘,甚至快要当祖母的陈夫人,同样被这件裙子的美给狙击了。
她看着裙子,久久移不开视线。
秦三娘亦然,目光落在裙子上,一双眸子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没有一个女人能挣脱它的美。
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轻柔浅笑道:“陈夫人,这件裙子是我们店里刚做出的新款。
“裙子用的是寸锦寸金的流光锦,上面镶嵌了一百零八颗同样大小的蓝宝石,由绣坊里八位甲等绣娘耗费足足三十八天才制作而成,有且仅有一件。
“您喜欢的话,可以到这边更衣室试试。”
陈夫人听得眼皮子跳了跳。
听起来就好贵!
这一件裙子,怕不得要成百上千两!
虽然她也不是穿不起,但为一件裙子花这么多钱,老爷看到了,指不定得多心痛。
心痛他的治下有那么多贫苦百姓吃不起饭,而身为他夫人的她,却能穿上如此奢侈华贵的衣裙。
到时候她肯定穿也穿得不痛快,只能将裙子压箱底。
但这件裙子是真的美啊,她一颗心忍不住蠢蠢欲动,想穿上试一试。
陈娴怂恿道:“娘,您试试嘛,您穿上肯定好看。”
陈夫人已经心动了,面上却还故作矜持:“娘都一大把年纪了,哪儿还能穿这种小姑娘家的鲜嫩裙子。”
陈娴:“您哪里老了!您看您这张脸,比我也大不了几岁,走出去别人指不定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侍女真诚附和道:“是呢,陈夫人,您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皮肤白嫩如豆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云英未嫁呢。”
陈夫人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那好吧,我就去试试。”
陈娴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件裙子,狗腿地道:“娘,我去侍奉您更衣。”
作为儿媳的秦三娘,不好跟进去,坐在长木沙发上,继续翻着画册。
当翻到倒数第三页时,她目光定住了。
这件裙子,灼灼其华,鲜艳如火,和刚才那件留仙裙风格截然不同,但同样美得令人窒息。
侍女道:“少夫人,您要试试吗?”
秦三娘:“好。”
侍女将她带到换衣间,将裙子取了过来。
当换上裙子的那一刻,秦三娘看到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侍女忽的唤她:“秦娘子。”
秦三娘下意识转头看去。
这一看,她的视线便坠入了一个星星点点的漩涡中,意识恍惚了,仿佛抽离了身体。
侍女微微一笑,原本平平无奇的样貌,因为这一笑,突然透出一股别样的韵味。
这侍女,正是沈君月易容成的。
她接着上次被打断的地方,将那个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你有没有将机器人的事透露给别人知道?”
秦三娘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地回答道:“有,我告诉了表哥。”
沈君月一惊:“你表哥是谁?”
“我表哥是温澈,温家大公子,容貌俊雅,学富五车……”
被催眠的秦三娘,在提到自己的那位表哥时,眸中竟绽放出了梦幻般的异样光芒。
沈君月:“……”
这对表哥表妹听起来就很有情况的样子。
说起表哥来秦三娘那叫一个滔滔不绝,沈君月又不能打断她,只能听她吹了足足三分钟。
在她歇了一口气时,沈君月赶紧插入下一个问题。
“温澈现在离开锦城没有?”
“还没有,表哥说要帮我对付沈君月,还让我制出一个机器人拿给他看看。”
沈君月挑了挑眉:“温澈有没有说要如何对付沈君月?”
秦三娘:“没有。”
“那机器人你做出来没有?”
“快了。”
“温澈约你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分别是?”
“两天后,成记茶楼。”
*
茶楼二楼,临窗雅间。
温澈先一步到了,坐在茶几一侧悠然品茶。
秦三娘带着丫鬟翠屏前来赴约。
雅间外,温澈的随从在门口守着,秦三娘也将翠屏留在了外面。
踏入雅间,房门在她身后闭合。
秦三娘摘下头上的帷帽,朝着看过来的表哥粲然一笑。
她今日穿的,正是那天在锦月阁新买的华美红裙。
她本就容貌姣好,在这一身如火红裙的映衬下,愈发美艳不可方物。
这一笑,令得温澈也不由得闪了下神。
见状,秦三娘霞飞双颊,心中窃喜,莲步轻移地走了过去,轻轻柔柔地唤了声:“表哥。”
温澈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目光落在她带来的盒子上,“蓉娘,这里面装的,便是机器人?”
秦三娘心头有些失落,怎么表哥一上来就问机器人,而不是关心她?
但在对面人含笑的眸子里,她没有多想,轻点臻首,将盒子推递了过去。
温澈几乎是有些迫切地打开盒子,看到里头躺着的“机器人”时,目中掠过一丝喜色。
外表看起来倒是和沈君月做出来的那个没什么差别,只不知内里是否一样。
温澈将傀儡拿起来,没等秦三娘介绍,就熟练地将机器人拆解开了。
像是做过无数遍一样。
秦三娘见状,不禁面露诧异。
表哥为何会对机器人如此熟悉?
一般人在拿到机器人时,都会一头雾水吧?
就在她打算开口问询时,对面的人忽然一头栽倒在了茶几上。
“表哥!”秦三娘发出了一声惊呼。
外面守门的随从听见里头传来的惊呼声,转身就往里冲。
然而随从的手才碰到门,一道身影轻烟般掠到他身后,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定在了原地。
翠屏也同样被点了穴。
点穴之人,正是十七。
她将随从和翠屏两人转过身来,重新摆正姿势,让他们看起来像是继续在守门的样子。
沈君月则进了雅间。
秦三娘听见动静还以为是自己人进来了,忙道:“快去请大夫来看看,表哥怎么会忽然晕倒了?!”
沈君月出声道:“不用请大夫,他之所以晕倒,就是我做的手脚。”
秦三娘诧异抬头,“怎么是你?!沈君月,你,你要做什么?”
见沈君月逼近过来,秦三娘张嘴就要喊人。
可惜还没喊出声,她就步了门口两人的后尘。
沈君月对十七道:“将她搬到对面去。”
十七照做。
秦三娘全身动弹不得,只能像一个傀儡娃娃一样任由十七摆布。
见沈君月靠近了表哥,她心急如焚,唯一还能动的眼珠子转个不停。
沈君月抓着温澈的头发将他脑袋提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她竟敢轻薄表哥!
见到这一幕的秦三娘,目眦欲裂。
然而下一秒,她眼中的愤恨就凝固了,转化成了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