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原告见府尹不肯受理案件,当时就有点慌。

    又是磕头又是求饶。

    人群里有好心人同他们解释:这个孙如澜是地方官员,应该由大理寺审理。

    几人听后,先是忧心忡忡。

    凑在一起商议几句,决定一起去大理寺。

    他们每走一段,就要停下来,朝着皇宫的方向叩拜,高呼万岁,然后再将自己的冤屈诉说一遍。

    不过一刻钟,孙如澜的破事儿,就被传得满城皆知。

    自然也传到了宫中,皇帝的耳中。

    皇帝听完孙如澜的累累罪行,勃然大怒,当即勒令大理寺详查。

    但凡是涉案人员,全部从重处罚,一律不得姑息。

    大总管小心翼翼,立刻就去大理寺传皇帝的口谕。

    前有兰纮阳奉阴违,后有孙如澜草菅人命,搜刮民脂民膏。

    仿佛他手下全是尸位素餐的贪官一般。

    皇帝越想越气,当即就把负责地方官员考核的官员,叫来训斥了一遍。

    看着远去的队伍,闻颜被孟迟飞拉上了马车:“我娘让我带你回家吃午食。”

    两人一上车,马车就缓缓启动了。

    闻颜笑道:“那些来告状的,都是希延大哥找回来的?”

    孟迟飞一脸骄傲地点点头。

    “我说义母特派人告诉我今日要升堂,原来是有这出好戏等着我看。”

    看见管家说只要解除婚约,其他不再追究的时候,

    闻颜就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还有后招。

    两人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到了将军府。

    白夫人早早就候在门口。

    “义母!”闻颜跳下马车就飞奔向她。

    白夫人将她抱了个满怀。

    腻歪一阵,白夫人就亲热地拉着她的手,往饭厅去:“孙如澜的事多亏有你,若不是你提了个醒,我们肯定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等你迟飞姐嫁过去,一切都晚了。”

    “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闻颜笑着道。

    午饭已经摆好。

    全都是闻颜爱吃的食物。

    孟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气氛很是愉快。

    饭后喝茶。

    白夫人又问闻颜最近在忙什么,可需要她帮忙。

    闻颜帮了自家这么大的忙,她便想回报一二。

    “我正有一件事,想找义母帮忙。”闻颜想了想,便提出自己的要求,“北疆那边可有受伤退伍的兵士?我有一堆石头没有磨。”

    北疆每年都受伤的兵士,有的回家之后被家人哄骗光了抚恤银子和田地,就被扫地出门。

    特别是行动不便的,看不到希望,便选择了自绝。

    闻颜受到林叔霜姨他们的影响,对退伍兵卒有种天然的亲近。

    磨矿物颜料是个细致的力气活,相对简单,他们应该能轻易上手。

    除此之外,还可以去制墨作坊、染坊、布庄做工。

    另外,她还想挑一批人,跟着敬明山去蜀地学习织锦手艺。

    她最近想做几款女子挎包,纹样需要定织。

    还是自家作坊的匠人用着放心。

    况且,她还有别的计划。

    “难为你还想着他们。”

    “请谁不是做,我当然要优先照顾亲近之人。”

    白夫人将此事应下。

    临别之前。

    闻颜又特地去见了辰七哥。

    辰七哥被安置在希延大哥的房间里。

    请了专门的大夫在家中照顾。

    院子里,东厢房门窗紧闭,辰五哥守在屋外的台阶上,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闻颜蹑手蹑脚地过去,悄悄推开门。

    门扉还是发出了吱呀声,惊醒了辰五哥。

    辰五哥连忙拦住她,张嘴正要劝说,闻颜就朝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她便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中。

    就见辰七哥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一脸死灰相。

    闻颜看见他,第一眼都有些不敢认。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辰七哥,竟变得眼前如朽木一般。

    闻颜的眼眶发热,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辰七哥比闻颜大两岁,比孟迟飞小一岁。

    因为年纪相仿,小时候经常一起玩。

    闻颜和他的感情很好。

    前世。

    辰七哥受伤之后,接受不了自己成为无用的废人。

    整天在家自怨自艾。

    闻颜被困在津平侯府出不来。

    听在耳中,急在心里。

    一直到年底,孟迟飞出嫁,她才有机会来到将军府看望他。

    辰七哥一脸笑意地与她见面,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自悬于床头,把自己活活勒死!

    这一次。

    她不会让辰七哥重蹈覆辙了。

    闻颜深呼吸,把泪水憋回去,让自己露出活泼明媚的笑容。

    她跳到床边,隔着被子在辰七哥的胸膛上拍了一下:“喂,都太阳晒屁股了,怎么还在睡觉?”

    辰七哥被吵醒,烦躁地睁开眼,结果就与闻颜对视上。

    辰七哥看见闻颜,表情怔了怔,怯懦地不敢与闻颜对视。

    随后便暴躁地瞪她:“谁让你进我房间的?你给我滚出去。”

    说完,就要拿枕头砸她。

    闻颜身形灵活地躲开,还朝他做了个鬼脸:“略略略,你打不着!”

    辰七哥气得不行,但凡手边能拿到的,都砸向闻颜。

    闻颜一边躲闪,一边挑衅:“嘿嘿,你果然打不着我了。

    果然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连准头都差了好多。

    以前你拿东西丢我可是例无虚发的!”

    闻颜越说,辰七哥的脸色就越难看。

    身边没东西可丢时,他气得拿被子蒙着自己的头,眼不见为净。

    闻颜得意洋洋地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双手抱臂,大声道:“哎呦呦,你咋还伤春悲秋上了?

    幸亏你还留着一条胳膊一条腿,完全不耽误拨算盘,写账本。

    辰七,你赶紧的,今天就跟我回村,我那里有一堆账本没人做。”

    辰七哥本来很是烦躁,这下直接被她气笑了:“你是周扒皮吧。没见比你还会使唤人的。”

    “你又不是死了,只要喘上气儿,手脚能动,就还有用处。”闻颜哼了一声,“你就说吧,要不要帮我干活。

    要不是我手里缺一个信得过的账房先生,这活还轮不上你。”

    辰七哥撑着身体坐起来,撇嘴道:“我还要感激你奴役我呗!”

    闻颜顿时笑眯眯:“不用谢啦,谁让你是我发小呢!我连你的外号都想好了,以后就让大家叫你独臂账房好了!”

    “瞧你那得意样儿!”辰七哥并没有立即答应她。

    “我的生意正是开疆拓土,需要信任之人的时候。你作为我的发小,难道真的不肯帮我?”闻颜烦躁地在原地转圈圈:“你就说,要不要帮我管账?!”

    辰七哥见她如此暴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荡的右边衣袖,黯然道:“我会写字打算盘的右手已经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