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如澜倒在地上。

    他只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似的,痛得他整个人都扭曲了。

    脸色更是胀得青紫。

    他斜着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孟迟飞。

    但他最终还是没敢叫破孟迟飞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此时一旦叫破,让孟家丢了人,

    孟家可能连最后的情分都不顾,新仇旧恨一起清算。

    两名衙役把孙如澜拖回了府衙。

    老汉一家,也战战兢兢地进了府衙,递上了状纸。

    老汉要告的不止孙如澜一人。

    老汉一家本是平县人。

    靠着媳妇的刺绣手艺,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

    零零散散买了几十亩地,算是当地的小地主。

    后来,有一个告老还乡的官员,回到家乡囤地买庄子。

    正好与他家的几块地挨着。

    那位官员本想将他家的地一并买了,将所有的地连成一片。

    原本价格都谈好了,

    对方却突然反悔。

    没过多久,衙门就派人来重新丈量土地。

    他家的二十亩地,就变成了二十八亩。

    周围几家农户也是同样的遭遇。

    后来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是那位返乡官员偷了他们的面积。

    就相当于,

    他们这些小地主,同一块土地,面积却增加了,粮税也跟着增加。

    而那位返乡官员的土地,面积变小,缴的税也变少。

    就相当于,你普通农户替有权有势的返乡官员缴了税。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联合起来去衙门告状。

    当时作为县丞的孙如澜,不仅没有秉公办理,反而与那位返乡官员沆瀣一气。

    不仅没有给他们公正,还以他们诬告为由,草草结案。

    结案之后,他们也知胳膊拧不过大腿,本想咽下这个哑巴亏。

    那位返乡官员却趁机控告他们诬陷朝廷官员。

    同他长子一起上告的几人,全都被判杖刑五十。

    他的长子被活生生打断了脊柱,回家之后,他既不堪忍受身体上的折磨,也无法承受自己成为废人的结果,割腕自尽了。

    而其他几人,受刑之后要么得不到及时医治,病重而亡,要么也选择了自尽。

    其他人家或认下这个哑巴亏,或将土地低价卖给那位返乡官员,搬家逃离。

    而老汉家本就有一门刺绣手艺,便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将土地贱卖给那名官员。

    怎奈,那名官员见他家的小儿女,容貌清丽。

    在他家将小儿媳奸污后扬长而去。

    小儿媳不堪受辱,投井自尽。

    他的幼子愤怒不已,找上门去报仇,结果被官员的奴仆送回来时,只剩下一口气。

    他的幼子连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就撒手而去。

    经过此事,他们心中虽怨这世道不公,却不敢再去寻仇。

    便带着家人另投他乡。

    就算如此,

    他们的一举一动,也在这位官员的监视当中。

    如此过了三年多,对方才放松警惕。

    他们这才找到机会,携家带口告御状。

    老汉声泪俱下地说完事情经过。

    老汉的家人已经哭得抱成一团。

    衙门外面的百姓,也是听得唏嘘不已。

    有些心思敏感的,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

    孙如澜吓得脸色发白。

    但他也知道,此事不能认。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除了这几个人,别的证据恐怕早就没有了。

    只要自己抵死不认,他们就没有证据。

    如此想着,孙如澜也跟着喊冤,

    并且对老汉的说辞一一反驳。

    在他的反驳当中,老汉成了无良混子。

    仗着自己的水田在返乡官员的田地中间,便狮子大开口,想讹诈官员。

    官员自是不愿,他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主动将幺儿媳妇送上官员的床,再当众捉奸,以此拿捏返乡官员。

    好在,他孙如澜明察秋毫,还了官员清白。

    老汉又急又怒,指着孙如澜,气得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围观的百姓,见老汉说不出反驳的话,都觉得他是心虚了。

    “老汉,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你快反驳啊?”

    “你不说活,是心虚了吗?”

    就在这时,府衙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击鼓声。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老妇正在敲击鸣冤鼓。

    衙役当即上前询问,她有何冤屈。

    老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着衙役连磕三个响头,颤巍巍地拿出一张诉状。

    “老妪要告渚州茶司孙如澜,强占老妪家中茶园……”

    “嚯!怎么又是孙如澜!”有人夸张出声。

    “一个人告他,可以说是冤枉,现在两个人呢?难道都是别人的错?”

    百姓的议论还没结束,

    又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自人群里冲出来,跪在府衙门口:“草民要状告湖州冲县学子孙如澜,在科举当中排除异己,给同窗下药,致使同窗无缘科考,最后因毒丧命!”

    此人自称是那位同窗的胞弟。

    后又说起,孙家在冲县是望族,在湖州也有些人脉。

    他的兄长在书院里名列前茅,就连湖州学官都说兄长定是那一届的解元。

    就在赴考前一日,孙如澜送给此人的兄长一个醒神的香囊。

    香囊中的香料用了多种花粉调配,而他大哥有花粉癣症。

    因香囊一时挂在考舍当中,他大哥长时间闻到,很快就诱发癣症,

    他大哥坚持考试,导致癣症越来越严重,等监考官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最后命丧考场。

    他们事后自然报了官。

    孙如澜则一口咬定,他对死者的癣症并不知情。

    他送香囊,只是想让同窗兼好友的死者能考好……

    总之,这个案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没个结局。

    但两家之间的仇怨算是结下了。

    因为两家势力相当,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把对方告下去。

    此人也是误打误撞,因为孙如澜这个名字来凑热闹,没想到竟是同一个人。

    他毫不犹豫就站出来。

    他心知,时隔近十年,为大哥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是,只要能给孙如澜添堵,他心里就高兴,也愿意添这一把火。

    孙如澜看见来人,瞳孔猛缩。

    除此之外,后面又陆续来了两个人状告孙如澜。

    有判冤假错案的罪名,也有官商勾结的。

    一个两个告他,可能是有人陷害。

    但是这么多人一起告他,再说他是清白的,孙如澜自己都不相信。

    此案牵扯到人命、官员,

    已经不是京兆府衙门能管的了,他当即就将案子移交到大理寺。

    注:花粉癣症花粉过敏